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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這餵貓的飯量,楊戩也吃不下。
見到楊戩只動了幾下就抖著手放下了筷子,整個人呆呆地倚在床頭輕輕地喘著氣,好似疼傻了。窗外的暖陽悄悄地灑進來,清楚映出他額上的薄汗,好似天將明時花瓣上滾動著的露珠,分外脆弱短暫。龍四隻覺心頭一揪,待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坐到了楊戩的身前,執著調羹勺起飯菜送到楊戩的唇邊。
一時間,四下鴉雀無聲。就連一向火爆的敖春都只無聲地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幾人中唯有情場老手如豬八戒心下瞭然,不禁暗罵:他奶奶的!小白臉就是占便宜!怎麼以前俺老豬沒發現楊戩長這麼好看?
楊戩目光下移,看了送到自己嘴邊的調羹一眼,然後又緩緩地移開目光看向龍四,開口質問:「四公主這是在可憐我?」他分明病中羸弱,可話音卻依舊幽冷刻薄,教人極不舒服。「可惜!士可殺不可辱,楊戩不需要人可憐。當年沒能殺了你,甚是遺憾!」
對上楊戩陰鷙的目光,龍四的手一抖,立覺無地自容。
「楊戩!你別不知好歹!」敖春護姐心切,當場一聲暴喝,衝上前揪住了楊戩的衣領。
「春弟!放手!」龍四急忙拽開敖春,急切叫道。「他都是這副模樣了,你還跟他計較什麼?」
敖春見親姐至今仍在維護楊戩,不由愈發憤慨。「姐!你還可憐他什麼?有些人是註定了死不悔改的!」
這一回,不等龍四回話,楊戩就已難掩厭惡地微一閉眼,一字字道:「哮天犬,送客!」
然而,楊戩卻忘了,這屋裡的幾尊大佛,哪一個是哮天犬有本事送走的?
這不,楊戩話音剛落,孫悟空就站起來恨恨道:「楊戩!你既然知道士可殺不可辱,當年又為何那樣對俺老孫?」
楊戩連眼都不眨一下,輕描淡寫地答道:「殺紅眼了,誰還顧得上那許多?」
「……是啊,都殺紅眼了……」孫悟空瞭然點頭,可下一瞬,猶如一道電光閃過孫悟空的頭顱,教他猛然轉身,見鬼似的看向龍四。「你殺了誰?東海四公主,你難道不該死了嗎?敖春,你媳婦丁香難道不該也已經死了嗎?」
孫悟空的話音尖銳奇詭,竟教大夥都覺一陣毛骨悚然。
龍四被孫悟空看地一陣窒息,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在崑崙山的一個山洞裡,許是哪個上古神人……」
「上古神人?哼哼!三界之內,又有哪個上古神人不知俺老孫?誰又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從司法天神的眼皮子底下把由他親手驅散了魂魄的人救回來?」孫悟空一手擒住龍四的手腕,高喝一聲。「四公主,你跟我走!」
孫悟空話音未落,就抓著龍四一個筋斗雲飛走了。
「孫悟空!」楊戩終於破防,剛掙扎著要下床,又被豬八戒一掌推了回去。
「豬八戒?」楊戩憤怒地瞪向對方。
豬八戒卻笑嘻嘻地將手中釘耙變成了一條麻繩。「楊戩,俺老豬不知道猴哥發現了什麼,但只要能壞你的事,老豬一定幫忙!徒兒,快來!把他捆起來!今日俺老豬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豬八戒,你敢!」哮天犬聞言,急忙抽出了骨頭棒。
然後,他就和楊戩一起被豬八戒捆了起來。
被豬八戒用麻繩反捆住手臂的楊戩氣地渾身發抖眼前發黑,只咬著牙恨恨道:「豬八戒……」
「虎落平陽被犬欺嘛!楊戩,你明白就好!今天,我老豬就是欺你了,怎樣吧?」豬八戒得意極了,一面端著飯碗扒飯,一面說道。「楊戩,你不肯說實話,咱們就慢慢耗著!你要是回心轉意,或者餓了呢,就招呼一聲。不過老豬有言在先,老豬粗手大腳,餵飯可沒東海四公主那麼細心!」
楊戩立時氣結。只是事已至此,他連武力這張最後的底牌都被玉帝抽走,實已無法可想。
陽光一點一點地落下,直至明月高懸,孫悟空和龍四公主才又趕回。
注意到孫悟空的手上拿著一隻熟悉的木匣,楊戩的目光猛然一縮。
可不等他逃避退縮,孫悟空已然手持木匣上前道:「這木匣老孫查過了,必須以血為引方能開啟。楊戩,這是你的東西吧?」
話音一落,他便一指楊戩,將豬八戒的九齒釘耙又變成了一把小刀。他提刀在手,在楊戩的掌心用力一划,又將木匣摁在楊戩的傷口上。
汩汩流出的鮮血迅速地浸濕了木匣,只聽「咔噠」一聲輕響,木匣的鎖扣,開了。
孫悟空將手一翻,滿床的案卷就倒在了楊戩的床上。大夥各自取出幾卷翻看了一陣,很快便都勃然變色。
不知過了多久,龍四公主才捏著案卷艱難問道:「真君,為何這裡的案卷都是以新天條判決的?」
龍四話音未落,天外忽然傳來一聲驚雷,整座真君神殿都跟著搖晃起來。
「糟了!」楊戩面色一沉,當下催動本命真元,高喝一聲,戟指打在自己的額頭。只見神目倏忽一閃,射向床榻,滿床的案卷立時化為一團大火。
又是「轟隆」一聲,真君神殿搖晃地愈發厲害,房間內的家具擺設竟也都在緩慢向內擁擠。
楊戩想也未想地將仍被綁著的哮天犬推向孫悟空,高喝一聲:「快走!這處秘境快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