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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陣外就傳來了「楊戩」的聲音。「瑤姬仙子,三聖母光降寒舍,何幸如也。」
瑤姬見了楊戩可沒什麼好臉色,但母子連心,先開口說話的卻是三聖母楊蓮。「二……楊戩,沉香呢?」
聽到楊蓮這般稱呼,「楊戩」的眉梢立時一挑,漫不經心地回道:「不知道。」
「胡扯!我們明明親眼見到沉香與那黑袍妖先後落入這真君神殿,你竟說不知?」小玉當場拆穿。
「楊戩」微微一笑,這才轉身望向桃林。「那約莫便是入陣了罷。」眼見瑤姬就要入陣,他又揚聲叫道。「慢著!劉沉香與黑袍此刻正是破陣的關鍵時刻,你們現在進去,也不知會害了誰。」
「楊戩」這話卻是屬實——前提是沉香真處在破陣的關鍵時刻,瑤姬立時止住腳步。她見「楊戩」始終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立時惱怒不已,當下罵道:「這是你惹出的禍端,無論如何,沉香總是你的外甥,你為何袖手不顧?」
「楊戩」濃眉一軒,當即反駁:「妹妹不認我這個哥哥,我哪來的外甥?」然後,他又看向楊蓮。「至於黑袍究竟是誰惹來的仇家,楊蓮心裡最清楚。」
楊蓮目光一縮,接著又理直氣壯地辯駁。「當年若非是你自負武力縱虎歸山,又怎會有今日?我知道你向來看不得我有好日子過,自己害不了我就讓旁人來害我。可憐我的丈夫彥昌還有沉香……」
想到劉彥昌差點被黑袍妖一掌打至魂飛魄散,沉香又被黑袍傷了一目,楊蓮更是委屈,不禁又是大哭。
「楊戩」卻差點氣笑了,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言道:「楊蓮,你把話說清楚!九靈洞一案,究竟是誰惹禍?」
「九靈洞妖邪欺壓瑤草仙子奪她修煉洞府,我仗義出手,你卻故意放跑那黑袍妖,只為有朝一日令他回來報復。這事情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楊蓮憤怒地瞪著楊戩,義正嚴辭地說道。
「楊戩」聽罷,不由仰天大笑,那笑聲之中有嘲諷有憤怒,但更多的卻是一片猩紅如血的冤屈。
這笑聲是這樣悽厲,竟教小玉聽來不覺心驚肉跳,幾乎要落下淚來。她潛意識地感覺到:這件事,似乎真有內情。
片刻後,「楊戩」倏忽止笑,赤紅的雙目直直地射向楊蓮,嘶聲言道:「瑤姬仙子當面,你竟仍在顛倒黑白砌詞狡辯,當真冥頑不靈枉為人女!上天無眼,竟給了你這歹毒婦人『聖母』稱號?楊蓮,你配嗎?」
「住口!」瑤姬愛女心切,想也未想地出言呵斥。「楊戩,你自己鑄下大錯,竟還敢賴在你親妹妹的頭上?」
「楊戩」驚詫不已地看向瑤姬,過了一會,目光又變為嘲諷。「你信她?她說她是仗義出手你便信她,那我說九靈洞一門良善卻無端被她滅了滿門,整整一百七十一條性命!你信是不信?」
「楊戩」話音一落,小玉那雙原本攙著楊蓮的手竟倏忽墜落。她雖嫁給劉沉香,可她卻從未忘記:她也是妖。
「楊戩,你別賴我!」楊蓮並未在意小玉的片刻疏離,只管放聲尖叫。
「我沒賴你!楊蓮,你敢做不敢當!你若還有半分人性,就該自己站出來抵命,而不是將你的丈夫、兒子、母親、哥哥推出來為你抵罪!」
望著氣沖牛斗的兄妹倆,瑤姬頭一次隱約感覺到什麼叫:手心手背都是肉。
「母親!母親!你就這麼看著楊戩欺負我嗎?」楊蓮頭一個哭了出來。
瑤姬瞬間意識到剛才那都是錯覺,她立馬站定了楊蓮,痛心疾首道:「楊戩,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在秘境三十三年,從未悔過!我定要稟明玉帝,加重懲處!」
「楊戩」又是大笑,放聲道:「楊戩,我真可憐你!」過了一會,他又看向楊蓮,滿懷惡意地言道:「既然你我各執一詞,我聽聞玉帝有個寶物名為『伏羲水鏡』,可照過去未來。楊蓮,你敢不敢跟我上天,分辨真假?」
——黑袍是天生天養的妖怪,從不覺得天庭對他有何重要。但他卻也明白:天底下的神仙都怕天庭!
「好!那便上天!是你自投羅網,別怪我不念舊情!」瑤姬當即拍板,神色間又泄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得意。
可楊蓮卻拽著瑤姬的袖子,驚恐而瑟縮地叫了一聲:「娘!」
瑤姬瞬間明白了,她一臉難以置信地扭頭望向楊蓮,叫道:「蓮兒?」
楊蓮「噗通」一聲跪下了,哭道:「娘,你聽我解釋!女兒……女兒也被百花和瑤草所蒙蔽,所以才……我不是成心的!是二哥……」她哭了一陣又伸手指向楊戩,「要不是二哥放跑了那黑袍妖,這件事早就了結了!這都是二哥的錯啊!」
瑤姬聽了這番話,猶如吃了個蒼蠅,臉色難看地半天都不知該如何回話。
「你滅了人家滿門,還要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小玉難以置信地望著向來優雅、溫柔、善良的婆母,仿佛今天才真正認識她。「為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就因為他們是妖?就因為沒有人會為他們做主?」
楊蓮用力一抹眼淚,滿面不屑的順口答話:「卵生帶毛之輩,畜生罷了!殺了就殺了!有什麼大不了?」
「呵呵呵……」小玉一面流著淚,一面搖頭笑了起來。
「哈哈哈!」「楊戩」亦放聲大笑,抬起紫玉杖向桃林中一點,震聲一喝。「劉沉香,你聽明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