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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聲谷生來剛毅果決,方任丐幫幫主已將丐幫上下整治地服服帖帖,如今偏拿這個師侄毫無辦法,眾人見了俱是深覺好笑。殷梨亭見他們叔侄倆著實不像樣,急忙出聲道:「青書,正事要緊!」
「是!」殷梨亭此言一出,宋青書即刻端正神色,走到案前,向徐達與馮長老二人言道,「如今彌勒宗與丐幫弟子是個什麼情況,你們一一道來。」
彌勒宗在濠州起事,麾下聚集了三萬多義軍,打下安慶之後義軍人數一度增至五萬餘人。如今被元軍圍困了一月之久,義軍多有戰損,尚有戰力的已不足兩萬人,至於丐幫中尚有一戰之力的弟子則不足一千人。
宋青書聽過徐達與馮長老二人稟明情況,便是微微皺眉。他率紅巾軍與元兵幾度交手,亦有不少傷亡。如今兩方合力,士卒總數也不超過兩萬五千人。彌勒宗起事不久,這麾下士卒的戰力比之紅巾軍更是大有不足,這兩萬五千人中真正能打硬仗的怕是不足一萬人。可他手中的火藥卻早已用盡了。他沉吟半晌,忽而道:「如今安慶之圍已解,桐城一役孛羅特穆爾戰損二萬餘人,已是元氣大傷。現下紅巾軍占了六安,彌勒宗占了安慶,孛羅特穆爾已是兩面受敵,想必他也沒有這底氣與韓首領決一死戰。勢到如今,不知徐將軍、常將軍二人是想求穩還是求勝?」
常遇春聽得詫異不由問道:「求穩如何?求勝又如何?」
宋青書指著地圖道:「求穩便是發兵岳西,對霍山成包夾之勢,孛羅特穆爾自知不敵自會退兵。若是求勝……」他忽而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霍山縣城外的一處密林,冷聲道,「那便是勝在險中求!輕騎快馬、晝伏夜出,十日之內趕赴霍山與孛羅特穆爾決一死戰!」
宋青書此言一出,徐達與常遇春二人不禁悚然動容,霍山與安慶相距三百餘里,若按宋青書所言十日內趕赴霍山與元兵接陣,極為考驗將士們的耐力與戰力。而元人長於騎射,霍山又多為山地,不合騎兵征戰,宋青書這般安排可說是以弱敵強、以少敵多。
兩人沉默許久,常遇春忽然握拳猛力一砸几案,大聲道:「幹了!」
徐達卻道:「常大哥,不可衝動!」
常遇春憤然回道:「元兵長於騎射,我等追又追不上,打也打不過,好不容易將他們堵住,若是還要眼睜睜地放他們走了,這般無能,還起什麼事打什么元廷?」
常遇春這般所言,徐達亦不禁黯然無語。只見他低頭沉吟了一陣,忽然滿懷期望地向宋青書問道:「聽聞宋少俠手上有厲害的火器?」
怎知宋青書卻搖頭道:「火藥製造費時耗力,為破桐城早已耗盡。況且,霍山外多為密林,若以火藥進攻,怕是不分敵我同赴黃泉。」
徐達眼神一黯,半晌才道:「宋少俠為何認定孛羅特穆爾必在此處堵住了韓首領?」
「直覺。」宋青書眼也不眨地言道,「徐將軍不也是一般認為麼?」
徐達長聲一嘆,悲喜莫測地道:「我竟不知是希望韓首領多牽制孛羅特穆爾一陣,還是早早不敵,令孛羅特穆爾見好就收。」
宋青書聽他這般所言便知他已答允了這條計策,慨然道:「元人已是江河日下,今日一戰,便要天下咸知我漢人將士正面對敵亦可對元兵戰而勝之!」
「宋少俠欲帶多少人馬?」徐達又問道。
「帶兵,貴精不貴多。有多少匹馬我便帶多少人去,餘下的一路疾行,打掃戰場收拾殘局罷!」說著,他一掀帳簾,走了出去。
整個安慶城中一共湊出一千二百匹戰馬,然而宋青書最終卻只帶走了一千人。這一千人中以紅巾軍與彌勒宗弟子為主,丐幫弟子只有不足三十人。彌勒宗的兩位首領徐達留守,常遇春隨行,宋青書的兩位師叔殷梨亭、莫聲谷自然是一同前往霍山。
一千人馬,如宋青書所言晝伏夜出,輕裝疾行,終是在第十日的清晨趕至霍山城外。聽聞斥候來報孛羅特穆爾半個月前在這片密林中堵住了韓山童的主力隊伍,兩方交戰十數日猶不分勝負,常遇春不禁對宋青書的謀略眼界大為佩服。宋青書卻並不以為然,只低聲道:「全軍原地休息,今晚隨我同破元軍!」
當天夜裡,月黑風高,宋青書率一千騎兵從天而降,猶如一柄鋒利的匕首直插元軍大營。孛羅特穆爾與韓山童交戰多日不分勝負,全軍上下已是疲累不堪,宋青書率軍偷襲,他一時之間竟無從反應,眼睜睜看著宋青書率隊踏破他的大營,一路砍殺而來。只見為首的那一人戴著鬼面面具率騎兵隊伍衝鋒而來,那千人隊伍方一踏入軍營便好似蛟龍入海,將一切敢於迎向它的抵抗碾為齏粉。
然而,孛羅特穆爾終究無愧於他名將之名,雖然事出突然,他還是在宋青書沖入軍營後不久便辨明了形勢,當機立斷地放棄了駐紮最前的三個元兵步卒大營,並迅速組織起了反擊的隊伍,向著宋青書隊伍的中腹衝來。由來騎兵對陣總是正面接陣,若是側面遇敵那便只有挨打的份。無數的元兵步卒如蟻群般向義軍的馬側衝來,仿佛下一刻便能見到未曾經歷過多少戰陣的義軍士卒四散而逃,孛羅特穆爾的嘴角不由掛起了一絲教人不寒而慄的獰笑。
卻在此時,那個帶著鬼面面具的騎兵首領忽然沉聲一喝:「跟著我,右轉!」戰場之上,萬馬奔騰、人聲嘶喊,可他這一聲竟清晰地仿佛在他耳邊響起。只見對方用力拉緊韁繩,身體微微向旁傾斜,整個千人隊伍便好似一條蛟龍,在元兵的陣營前迅速轉身。瞬間便將以側面對正面的不利情況,轉化為正面對敵的有利情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