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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務觀聞言不禁微微皺眉,祖父如今已是八十有七,可稱高壽。他們祖孫二人征戰多年,王務觀明顯感覺這大半年來王烈的精力大不如往昔。他正遲疑是否要等王烈睡醒再請莫聲谷與宋青書入帳相見,帳內卻已傳來一聲高呼:「務觀,進來!」
王務觀聞言即刻一喜,高聲回道:「爺爺,我帶來兩個故人,您見了必定歡喜!」說著,一掀帳簾,大步走了進去。
莫聲谷與宋青書一同尾隨而上,方進入帳內便已躬身禮道:「武當莫聲谷、宋青書,見過老爺子!」此時距他們上次相見已有七年之久,王烈早已是鬚髮皆白垂垂老矣,好在他一身功力精湛,看著精神尚算不錯。
王烈見莫聲谷與宋青書二人出現在此心中既是訝異又是驚喜,急忙從案後走了出來,出手扶住他二人,高聲笑道:「莫聲谷、宋青書,當年太原一別,不想今日相見!張真人可好?」
王烈與張三丰本是故交,莫聲谷聽王烈出言問候,便笑道:「師父安好,平日裡也常常提起老爺子。老爺子一向可好?」
「好!好!」王烈笑聲爽朗,只將立在一旁的宋青書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本是武林前輩,眼光老辣,一眼便瞧出宋青書的神色略顯憔悴,不禁皺眉道,「卻是青書你看著不好!你是武當首座,如何這般單薄?」說著目光又落在了宋青書懷中抱著的嬰兒的身上。
王烈這般關懷於他,宋青書的心中一熱,當即輕聲回道:「晚輩先前受了點小傷,如今已大好了,老爺子勿需憂心!」有王務觀前車之鑑,宋青書不待王烈說話便已指著懷裡的融陽又道,「這是我六叔的兒子,太師父取名融陽。」
王烈聞言即刻滿面笑容,伸手去抱融陽。融陽是天生膽大,見王烈來抱便眉開眼笑,伸手扯他胸前的白鬍子。宋青書見王烈被融陽扯地腦袋一偏,急忙告了聲罪又將融陽抱了回來。王烈卻並不惱怒,只感慨萬千地望著融陽連聲道好,又一本正經地道:「連殷梨亭那靦腆小子都有兒子了,老夫什麼時候才能喝你們倆的喜酒?」王烈與張三丰相交莫逆,殷梨亭成親,他也曾親自道賀。更往遠的說,宋遠橋當年成親,他還是主賓。
莫聲谷活了大把年紀,卻也不是第一次聽長輩催促婚事,他性子豪爽提到終身大事也並不靦腆,當即笑道:「這緣分未到……」哪知話說半截,他忽而一怔,眼前竟閃過一道模糊的影子。想要仔細去看,偏又什麼都看不清楚。
王烈是過來人了,一見莫聲谷這副神思不屬的模樣便是一愣,隨即又放聲大笑。「看來是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姑娘?」
莫聲谷自己都不曾弄明自己的心意,又哪裡答得上來,只紅著臉道:「老爺子別取笑了,晚輩哪裡見過什麼姑娘!」
「當真沒有?」王烈又拿眼去看宋青書。
宋青書見莫聲谷狼狽萬分不但不同情,反而興致勃勃地湊熱鬧,一個勁地追問:「七叔究竟是看上哪家的姑娘,為何青書半點不知?」
莫聲谷待宋青書可不客氣,當即沉下臉沒好氣地曲起指節敲了他額頭一下。「七叔日日與你一起,有沒有見過什麼姑娘你竟不知?」
宋青書聽莫聲谷這般所言,即刻嘿嘿一笑,轉口道:「老爺子,不知這安慶城中的情況如何?」
王烈聽宋青書提起戰事,不禁將目光轉向了王務觀。王務觀心領神會,急忙上前一步將他與莫聲谷、宋青書二人相見的情形一一道來。王烈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聽罷便向莫聲谷正色道:「老夫與丐幫前任劉幫主原是生死之交,這些年丐幫江河日下老夫瞧著也是痛心。如今莫七俠既然當了幫主,這丐幫的興盛,還請莫幫主多多費心。老夫在此便先代友人一謝了!」說著,他竟要向莫聲谷躬身一禮。
王烈與張三丰尚且平輩論交,莫聲谷如何敢受他這一禮,急忙搶上前來,雙手扶住他手肘,連聲道:「老爺子,不敢當!不敢當!」王烈本是江湖中難得一見的高手,數十載的內功修為更是精湛,可他被莫聲谷伸手一托,這一禮竟然拜不下去。兩人在原地僵直了一陣,只聽莫聲谷誠摯言道,「老爺子仁義為懷,為我丐幫弟子收拾善後,在下尚且不曾謝過,如何能受老爺子的禮?」
王烈哈哈一笑,順勢便直起身來,拍著莫聲谷的肩頭輕聲道:「好!好!莫幫主這般武功,丐幫興盛指日可待了!」
莫聲谷苦笑了一陣,他也不願提及丐幫不服他這個幫主的事,只低聲道:「他日如何尚未可知,先過了如今這關,把人救出來才是正經!」
王烈見莫聲谷這般苦惱卻是滿心訝異,只道:「有你師侄在此,你還擔心什麼?」他見莫聲谷不明所以,便又言道,「當日汴梁之圍比如今兇險百倍,你這侄兒身在萬安寺,尚且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如今我紅巾軍兵強馬壯,安慶城中也尚存萬餘彌勒宗弟子,如何不能一戰?況且,老夫冷眼旁觀,這孛羅特穆爾比之汝陽王可差得遠了!」
宋青書聽王烈提及汴梁之圍不由一怔,當日他被王保保逼著以汴梁戰局進行推演,范遙趁機將他的用兵之法傳遞給了困在汴梁的紅巾軍,方解了汴梁之圍。這件事,他本以為紅巾軍上下未必知曉,一來他畢竟是武當弟子先前又剛剛跑去參與圍剿明教,落日崖外還曾與紅巾軍交手,與紅巾軍可算是敵人;二來他與張無忌不合。原來張無忌不曾阻止范遙向旁人說明此事究竟是誰的功勞嗎?想到此處,宋青書不禁一陣沉吟。然而待他聽王烈將汴梁之圍與安慶之圍相提並論,宋青書卻再顧不得沉思,急忙出聲打斷他道:「老爺子,依青書之見,這安慶之圍不可等閒視之。青書只怕孛羅特穆爾並非意在彌勒宗弟子,而是圍城打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