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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見狀,急忙運起全身功力一掌打在廂壁上。這一掌氣勁流轉,當下便將整個車廂震地粉碎,露出了一根根粗如兒臂的精鋼欄杆。原來這車廂竟是以一隻巨大的鐵籠偽裝而成。
“蕭大王,陛下有旨,令你即刻返回上京!”鐵籠外,室里揚聲大叫,與室里同行的一眾契丹武士則從行李中抽出了長矛,將蕭峰團團圍住。原來蕭峰迷暈太子潛逃出宮,耶律洪基大為震怒,早已傳訊室里,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將蕭峰抓回來,生死不論!
蕭峰卻夷然不懼又是一掌打向鐵籠,那精鋼所制的欄杆竟生生被他霸道的掌力震斷了一根。
蕭峰如此悍勇,一眾契丹忙將手中長矛向籠中的蕭峰刺去。區區幾個契丹武士的長矛,蕭峰哪裡放在眼裡。只見他長臂一伸,那十數支刺向他身體的長矛便被他緊緊夾在腋下。蕭峰虎目圓睜,忽然大吼一聲,這些長矛竟在瞬間被折成了兩段。
眼見這些鐵製長矛叮叮噹噹地落了一地,室里等盡皆變色。看到籠中的蕭峰沉著臉走上一步,籠外的眾人竟不約而同地一齊退了一步。蕭峰還欲運勁卻突覺心口一窒,他下意識地要伸手摁住胸口,猛然發覺自己的雙掌掌心一片烏黑。蕭峰這才明白,為了抓他,室里不但準備了這大鐵籠,更在蕭遠山的衣衫上抹上的劇毒。方才蕭峰抱住蕭遠山,這劇毒便已沾到了他的身上。然而這時明白卻終究晚了一步,蕭峰只覺心口陣陣翳痛,眼前發黑髮暗,他逐漸站不穩身體,不由一手抓著鐵製欄杆慢慢滑跪在地。
“慕容……慕容……危險……”蕭峰心焦如焚,只低喃著嘔出大口鮮血,終是慢慢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慕容:大家各自保重吧!
蕭峰:……
第167章 身世秘密
紹聖三年三月二十,大理國主段譽終如慕容復所願呈上奏疏,歷數大理清平官高升泰之罪,請求歸附。這封奏疏一上,大宋收復大理國從此便有了法理依據。朝廷百官人皆額手稱慶,趙煦也下旨加封段譽為“上柱國”以示榮寵。
四月,朝廷派去大理傳旨的使者有了回音。大理國清平官高升泰接旨之後,既沒有起兵反抗天兵,也沒有赤足麻衣隨使者前來大宋請罪。他選擇了第三條路——攜親信勢力向交趾潛逃。
這一回,大宋朝廷再無須段氏皇族表態,直至下旨种師道與曲珍帶兵進入大理境內,鎮壓不臣捉拿叛逆。
眼見一場轟轟烈烈的滅國戰最終卻爛尾成了局部平亂,平民百姓固然遺憾少瞧了一場熱鬧,可同時也為國力上升感到無上榮耀。卻是不少曾在平夏之戰中嘗到甜頭的富戶豪商皆不約而同地在家中砸了不少酒壺茶杯,破口大罵高升泰懦弱無能,生生令他們少了一個發財的機會。說到底,這平亂哪有滅國有油水呢?
那麼作為收復大理最大的贏家,趙煦似乎應該是大宋上下最高興的那個?然而,他也不高興。
垂拱殿內,趙煦翻看著一本接一本恭賀大理歸附皇帝開疆拓土的奏疏,非但不見喜色反而越看越暴躁。只見他手臂一揮,竟將那些奏本全掃到了地上,氣呼呼地道:“大理歸附和朕有什麼干係?好處還不是慕容復的!”
趙煦忽然發怒,殿內一干內侍皆靜若鵪鶉,一個個跪倒在地不敢言聲。自從童貫身死、慕容復登上相位,宮中內侍都默契地老實了不少。慕容相不能拿皇帝如何,可處置一個內侍還是易如反掌的,縱然有心獻媚官家也得先保全性命不是?
這些內侍心裡的小九九,趙煦多少也明白些。慕容復雖說從不插手後宮之事,可這些內侍宮女哪個不會看人眉高眼低?想到自己身邊的人怕慕容復甚於怕自己,趙煦不覺更是惱恨委屈,也不知這大宋天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皇帝!
趙煦正兀自怔愣,殿外卻已有旁的內侍趨近稟告:“官家,慕容大人求見!”
趙煦忍了又忍,終於將心中那個“滾”字改為:“傳!”
慕容復進殿施禮後便說起了撥付种師道與曲珍兩路大軍的糧糙一事。
說起這件事,趙煦不覺怒氣填膺。然而,想到元祐九年西軍平夏,朝廷最終只賺到一些不值錢的糧糙禮器,而西夏皇族歷代積攢的財富卻被慕容復以“拍賣”的形式出售給了國內的豪商富戶,趙煦又是一陣嘆息。只見他沉默了一會,終是無奈嘆道:“此事便由卿家做主罷!”如今無論政事大小,盡在慕容復掌控之中,趙煦只是個用印的傀儡。
而慕容復要的,也不過是趙煦場面上的一句話罷了。眼見他乖乖配合,慕容復亦是微微一笑,謙道:“國之大事,微臣不敢擅專,便令政事堂商議妥當再上奏官家。”
趙煦漠然地點點頭沒有搭話,過了一會方問道:“蔡元長議功起復一事辦得如何了?”自從章惇推拒了朝廷詔令,這幾年新黨勢力便愈發萎靡。趙煦實在很需要蔡京儘快回京,為他效命。
“吏部已有定論,起復蔡元長為禮部侍郎。文移已送出,蔡大人下個月應能返京面聖。”慕容復不慌不忙地答道。
禮部侍郎是禮部副長官,從三品。蔡京作為罪官起復,居然能得如此高位,趙煦顯然十分意外,不由脫口問道:“這是慕容卿的意思?”
哪知慕容復卻只淡然一笑,沉聲回道:“官家,朝廷自有法度。”既然蔡京的起復已不可避免,那何不大方些一次把好處給到位,也好維繫與向太后的感情呢?世人皆知,人生在世當堅定信念一心一意方能功成名就。然為何總是知道的人多,而真正成功的人少呢?只因世人總會為情緒所左右,因那些毫無價值的情緒影響心智混淆目標。而慕容復,卻是太明白大局為重、情緒管理的精髓了。
趙煦卻實在不想見到慕容復這副淡定的模樣,只因每回見到對方這處變不驚的笑意,最終都只能證明一件事:他只是慕容復手上的一顆棋子,他像一個跳樑小丑勝過像一個皇帝。話不投機半句多,只見趙煦無力地揮揮手,便示意慕容復退下了。
慕容復與趙煦顯然也沒什麼共同語言,既然目的達成,他也就乾脆利落地走了。
回到政事堂,慕容復很快便安排人手將撥付糧糙的計劃整理成奏疏,準備明日呈上。事實上,這一回是趙煦多慮了。收復大理,慕容複本無意令國內富商過多參與。保持政權穩定,不但要民強,更要國富。如果僅僅只是藏富於民,而朝廷卻窮地一清二白,最終的結果便是如明朝一般。那些只知追求利益而不知忠義的資本家在賣無可賣之後,就自然而然地選擇賣國!當然,在大理劃分雲、貴兩路之後,如何改土歸流推進商業發展,慕容復卻是極為歡迎國內富商共同參與。
難得趙煦配合,政務猶如行雲流水,不想當天下午慕容復又收到了府中阿碧傳訊,請他今天儘早下班回家。阿碧從來不是無事生非之人,既然傳訊過來則必定有大事發生。是以,慕容復很快就結束一天工作趕回家中。
剛一走下馬車,早已守在門口的阿碧便匆忙上前,低聲道:“公子爺,丐幫蔣幫主親自到了。”
“蔣長運?”自從蕭峰離開中原,順風鏢局的事務慕容復早已不再分心理會,而是全權託付給了王語嫣。至於他本人,更有數年光陰不曾與江湖有什麼聯繫了。可即便年代久遠,但只需阿碧一言,慕容復仍是瞬間便從腦海之中翻出了這個名字。“他來做什麼?”
“說是替蕭大爺帶一封信給公子爺。”阿碧亦步亦趨地追隨著慕容復,忽然又壓低聲說了一句。“燕子塢那邊,這個月沒有按時送信回來報平安,已經晚了一天。”
阿碧話音方落,慕容復立即止住腳步,扭頭深深地望了阿碧一眼。片刻後,他忽而幽幽一嘆,沉聲道:“先見蔣長運再說!”
蕭峰走後,蔣長運當了多年的丐幫幫主,歷練有加早已褪去了往昔的跳脫浮躁,轉而變為如蕭峰一般的沉穩可靠來。然而這一回,他造訪慕容府卻是一臉的焦急。見到慕容復進門,他急忙上前抱拳一禮,不等對方說話便已率先言道:“慕容大人,喬大哥出事了!這是他要丐幫送給你的書信!”
慕容復一聽這話目光便是一凝,一邊接過書信拆閱,一邊回道:“不要急!發生了什麼事,慢慢說!”可拆閱書信時,分明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蕭峰送來的書信上,一共只寫了八個字:“汝之身世,小心小心!”
另一邊,蔣長運也同時將蕭峰忽然找上丐幫相助尋人,最後他本人又被契丹武士抓走的消息一一說與了慕容復聽。最後言道:“丐幫弟兄查知喬大哥的下落時,喬大哥已落入賊手送往關外。那些胡虜心狠手辣,穿了喬大哥的琵琶骨,對他鎖鏈加身關在鐵籠之中。咱們丐幫弟兄幾番相救,皆不得要領。慕容大人,求你出手相助啊!”
慕容復聽聞蕭峰迴中原來尋蕭遠山,又見那書信中提及他的身世已是心下一突。如今又知蕭峰竟被人穿了琵琶骨押回大遼,更是心亂如麻。事發突然,他竟無能做出反應,只怔愣地瞪著手中書信。
蔣長運見慕容復沉默不語,只當他仍在記恨當年蕭峰與他決裂,不由高喊了一聲:“慕容大人!”
慕容復受此一驚方才回神,只見他面色慘白地扶著阿碧的胳膊,語無倫次地道:“阿碧,給蔣幫主安排客房……你別著急,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說著,他也不理蔣長運是什麼反應,便自顧自地向書房行去。
“慕容……”
蔣長運還待再喊,阿碧卻已狠狠扯了他一把,匆忙道:“蔣幫主,此事干係重大,急不得!”說罷,她竟也扔下蔣長運去尋仍留在府中的包不同與風波惡了。
不一會,包不同與風波惡便齊聚慕容復的書房。
見到他們出現,慕容復也並不意外,只將手上書信遞了過去。
包、風二人接過那書信一看,不由同時變色。他們在路上已聽阿碧轉達了蔣長運的來意,此時再見這書信立時便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只見包不同將那書信往一旁桌案上狠狠一拍,忿忿道:“這蕭氏父子陰險狠毒,要將公子爺興復大燕的秘密公之於眾!”
慕容復如今已官至左相,又為宋室立下汗馬功勞,人人皆知他是大宋的忠臣。可若教世人得知他原是鮮卑皇族後裔,一心興復大燕,那之前十多年的努力便就此煙消雲散。大宋官家還會將他定為叛逆,要誅他九族。眼看慕容復前程似錦形式一片大好,包不同豈願見到他功敗垂成?
慕容復在書房坐了一陣卻已想明白了前因後果。蕭峰臨走前說要想辦法化解這國讎家恨,莫約回去之後便向蕭遠山吐露了心意,引得蕭遠山勃然大怒,親自出馬尋他晦氣。“揭穿慕容氏興復大業的秘密,並非大哥的意思,而是蕭遠山的意思。目的,是要借官家之手取我性命。大哥出手阻攔,可這麼做卻惡了耶律洪基,所以才被耶律洪基下令抓回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