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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下弟子學習武藝只看師父當日心情,想到什麼教什麼,教不得法則學亦不得法。
靜玄見宋青書手捧武功典籍仰頭長嘆,不禁茫然無措:「掌門何故如此煩憂?」
宋青書低頭擰眉,心下發狠:「召集峨嵋弟子去正殿議事。」
宋青書只當自己這掌門是暫代,虛心徵求眾弟子意見:「峨嵋武功包羅萬象,很應該系統整理,好教門下弟子循序漸進。大夥以為如何?」
眾弟子人皆茫然,嘴上恭敬:「願遵掌門教誨!」
宋青書撫掌而笑:「好!」
眾弟子憂懼萬狀:是不是說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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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召靜玄、趙靈珠、貝錦儀三人協助,分門別類整理峨嵋武功,並親自撰寫教學大綱。
宋青書令靜迦、丁敏君、李明霞三人主持,將門下弟子按習武進度分為高中低三階,分別傳授武藝,每日習武時間不得少於三個時辰。
宋青書親自帶領門下弟子每日早課,從基礎開始傳授練武要點心得、答疑解惑,每日早課時間不少於兩個時辰。
宋青書再定每旬小測、年終大比,績優者升階、績差者降階。門下弟子無分男女,一視同仁。
三年出師五年模擬,文能歷數武功基礎精要如家珍,武能拳腳劍法破萬敵。
至於逛街、購物、脂粉、衣飾、八卦,那是啥?
峨嵋眾弟子: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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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眾弟子開始消極怠工,今天一個病假,明天兩個探親假,後天三個受傷假……
湊夠七個死亡假,不知能否召喚神龍?
這還了得?!
宋青書決定管管。
峨嵋女弟子齊齊痛哭:「弟子無能,有辱峨嵋門楣。嚶嚶嚶!」
宋青書薄怒:「爾等並非無能,而是懶惰!」
峨嵋女弟子哭聲震天:「哇哇哇!」
宋青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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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只能去給峨嵋歷代先賢的牌位請罪,長跪不起、不思飲食。
靜玄忙著安撫眾弟子,遣貝錦儀去安撫掌門。
一夜而已,宋青書已憔悴黯淡猶若一抹輕薄的幻影。
貝錦儀魂飛魄散,撲上前扯住對方胳膊驚叫:「掌門何以自苦若此?」
宋青書搖頭,笑容溫柔隱忍,大義背鍋。「是我無能。」
貝錦儀一臉羞愧,弱弱狡辯:「弟子資質有限,不堪造就……」
宋青書一聲長嘆:「這世間如郭祖師這般天縱英才又有幾人?便是我的資質又哪裡及得上我那無忌師弟?」
宋青書黯然神傷:「縱然我習得九陰真經,武功天下第一,世人也只當我是武當弟子,峨嵋不過狐假虎威。但凡我在一日,旁人不敢閒話。可將來……又有誰來支撐峨嵋門戶?」
宋青書狠心決絕:「罷了!事已至此,強求無益。不過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宋青書以手支地嗆咳不斷,背脊輕顫卻仍強自挺直。那神態仿佛早已是背鍋積習難改,縱然粉身碎骨化為飛灰,亦無怨無悔。
貝錦儀心如刀絞,淚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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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宋青書以武立國、血戰定天下,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傑。
不意他的溫柔如春雨般綿軟,他的憂傷如秋水般悱惻。
貝錦儀將宋青書的那番話與交好的同門一說,大夥抱頭痛哭。
如是再三,人盡皆知。無論早課、習武,終無人無端缺席。
宋青書不喜反憂:「大夥不必如此,原是我強求。」
峨嵋女弟子心口一痛,紛紛表態:「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宋青書愧意更深:「宋某忝為峨嵋掌門,本該護你們周全。便是捨棄一切,也當令弟子無憂。」
峨嵋女弟子眼眶泛紅,話音哽咽:「我等既是峨嵋弟子,理當光耀門楣,不該依賴掌門庇護一生。」
宋青書闔眸長嘆:「是我之過。倘若滅絕師太尚在,峨嵋絕非如今這般田地!」
峨嵋女弟子見宋青書一意孤行自罪自疚,各個抓狂。一致同意將早課及習武的時限延長至每日四個時辰。
宋青書終於閉嘴,負手立於金頂漫看霞光浸染,雲海翻湧。
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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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再問峨嵋庶務。
峨嵋帳目慘不忍睹,弟子月例僅五錢銀子,帳冊上就已空空如也。
貝錦儀委實怕了他皺眉,忙小聲道:「月例可酌情稍減。」
宋青書驚奇:「如何減?」
貝錦儀:「這……」
宋青書扳指歷數:「四季衣裳、首飾、脂粉、零嘴,哪個能少?」
貝錦儀:「呃……」
宋青書又道:「人情往來、探望親長,豈能儉省?」
貝錦儀:「唔……」
宋青書還道:「眾弟子潛心習武,這兵刃養護、針灸醫藥卻不能斷。除了一身武藝,琴棋書畫總該習得一樣。若有心愛之物,更是花費無數。另有女子之間難免攀比,旁人有,我峨嵋弟子豈能無?」
貝錦儀滿面通紅,訥訥不成言。
宋青書斷言:「女子花消本就多於男子。月例得加!」
貝錦儀:「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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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端坐正殿,檢討自己:「眾弟子這般拮据,是我無能。」
峨嵋眾弟子一向這麼過日子,各個茫然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