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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蓮舟等一同上前拈香祭拜,殷野王固然是呼天搶地大聲嚎啕,便是冷傲如張無忌竟也熱淚滾滾難以自抑。俞蓮舟心知張無忌這數月來親事被攪、義父陷落少林、外公身亡可謂是連遭打擊,只撫著他的肩頭溫言寬慰:「無忌,生死有命。只要子孫安穩,你外公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便得心安了。」
張無忌隨手拭去眼淚,低頭稱是。
卻是俞蓮舟見他神色凌厲,心下頓知以他的秉性絕不會輕饒了少林派與那三位與殷天正交手的渡字輩高僧。俞蓮舟也知勸他不得,不由輕嘆一聲,轉口道:「看少林派這架勢,想必是要以武定勝負,無忌你……」張無忌這數月來屢番與各路武林人物交手,俞蓮舟見他神色憔悴,唯恐他虛耗過甚步上殷天正後塵。
張無忌自然明白俞蓮舟的意思,當即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只老老實實地言道:「那金剛伏魔圈十分了得,無忌一人難以抵擋,斗膽勞煩二師伯……」
張無忌話未說完,俞蓮舟便已斷然應道:「理所應當!」說著,他拍拍張無忌的肩頭又道,「你義父與你爹爹有兄弟之誼,武當派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只是謝遜當年的確犯下累累血案,我等能傾力保他性命,卻決然不能恃強凌弱阻止旁人向他尋仇。」
俞蓮舟這番話說得明教上下皆是雲裡霧裡,唯有張無忌眼明心亮當即舒心而笑,只道:「只要能救下義父,是非曲直無忌定然給眾人一個公道!我義父雖說殺戮無數,可也不過是旁人手中的一把刀。要尋仇,也該尋那背後操刀之人!」
眼見張無忌如此靈醒,俞蓮舟不禁與他相視而笑。兩人尚未說話,耳邊忽然聽到外面的知客僧大聲報導:「丐幫莫幫主,率領丐幫諸長老、諸弟子到。」
聽聞莫聲谷到步,眾人同是一喜,急忙奔出,只見莫聲谷率丐幫百來名弟子緩步進入廣場。自莫聲谷接手丐幫之後整頓幫務勵精圖治,又與海沙幫握手言和組建義軍,在江湖中聲勢逼人,群雄誰也不敢輕視,大半站了起來。少林派的空智禪師此時也親自迎了出去,與莫聲谷見禮。
莫聲谷生性爽直,也不耐煩虛應故事,只略略與空智寒暄過數句便已開門見山地言道:「丐幫此次前來並非為了謝遜,亦非覬覦屠龍刀,卻是本幫前任史幫主的血仇需要料理一番,欲向少林派討個說法。」
莫聲谷此言一出,場上眾人登時譁然。只見丐幫傳功長老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敝幫史前幫主歸隱已久,靜居養病,數十年來不與江湖人士往還,不想竟遭少林高僧圓……」
傳功長老話才說了半截,立在不遠處的宋青書便聽到一聲細如蚊鳴的輕響,急忙大叫一聲:「七叔,暗器!」
莫聲谷當即跨前一步,將手中綠竹棒隨手一撥。眾人只聽得「叮」地一聲,便見著一枚細如牛毛長才寸許的鋼針落在地上,陽光之下那鋼針散發著幽藍光芒,顯然是淬了劇毒。莫聲谷以綠竹棒點著那枚鋼針,向空智冷聲問道:「空智禪師,少林派這是準備殺人滅口麼?」
空智聞言頓時滿面通紅,只大聲言道:「各位英雄明鑑,我少林派決計不使這等陰狠的暗器。」
莫聲谷亦知空智之言不虛,這等陰毒暗器,名門正派的少林派是決計不使的。然而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發暗器偷襲,無一人能予察覺,此事之怪,實是不可思議。若非師侄宋青書耳力過人,今日徐長老怕已橫屍當場。想到此處,莫聲谷又招手將宋青書叫至身側,問道:「可曾聽清這暗器是從何處發出?」
宋青書將目光一掃廣場,當即伸手指向空智身後,沉聲言道:「正是空智禪師身後人群。至於究竟是哪個動手,侄兒也不曾聽清。」
徐長老險死還生,本已驚出了一身冷汗。如今聽聞宋青書指證發這暗器的乃是少林弟子,更是怒火滔滔,即刻高聲叫道:「殺害史幫主的兇手是誰,丐幫數萬弟子無一不知。你們想殺人滅口嗎?哼!哼!除非將天下丐幫弟子個個殺了,這個殺人的和尚,便是圓真……」
話未說完,又是「叮」地一聲,莫聲谷又打下了第二枚鋼針。立在莫聲谷身旁的宋青書身形一錯,已然竄至達摩堂九僧身前,劍指左起第四名老僧凝聲言道:「這位禪師,將暗器交出來罷!」
宋青書的身後,空智亦是難以置信地怒吼:「空如,原來是你!」
空如神色一動,忽然出手一扯腰帶。只聽得「嗡嗡」連響,他的僧袍處頃刻便被數十枚鋼針扎出無數小孔。眾人這才明白這暗器想必是被藏在了僧袍下以機括發射,是故空如兩回出手大夥都不曾察覺。眼見這鋼針鋪天蓋要將宋青書紮成篩子,群雄已是一聲驚叫。宋青書卻並不慌亂,搶步上前將手中長劍舞地水潑不進,只聽得叮叮噹噹一陣亂響,那細如牛毛多如牛毛的鋼針竟如數被他擋了下來。不等空如再次出手,他又是刷刷刷連進三劍,他這三劍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蘊含了武當劍的七八種變化,輕靈巧妙,威力無窮,不但將他藏在僧袍下的鋼筒挑飛,更同時刺中他左右雙肩,斷他經脈廢他手上武功。群雄見宋青書這等劍法造詣,竟將武功輩分俱不下於空聞、空智的空如擊敗,又忍不住轟然叫了聲好。
宋青書卻並未有半分得色,只見他一劍插入空如掌心,冷酷逼問:「圓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