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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僵直著身體緩緩望了吳燕山一眼,這一眼既深且厲,吳燕山只覺頭皮發麻,好似被毒蜂蟄了一般。等了許久,只聽宋青書沉聲言道:「你說的很是!如今武當義軍與蘇浙義軍何在?」
「已由常師兄收攬殘部退守江蘇!」吳燕山急忙答道。
「令常飛雲率部前往徐州,等我號令!」宋青書當即下令,將冠帶取下以麻布結髮,又接過武當弟子們捧上的腰絰繫上。袖袍一揚,原本插在山巔之上的含光劍立時破壁而出,落入他掌中。
吳燕山見宋青書大步往山下行去,趕忙快步跟上。正欲說話,手臂卻被宋青書托住,他只覺身子一輕,竟是被宋青書架著疾馳下山。自古上山容易下山難,可宋青書帶著吳燕山一同下山,卻好似風馳電掣閒庭信步,只是眨眼之間,便已將隨吳燕山一同上山的武當弟子與丐幫幫眾俱甩在身後,再不見蹤影。
下得山來,快馬早已準備妥當,武當諸俠也已候在山腳。宋青書簡單地向他們見禮一番,便道軍情如火,要儘快趕赴益都弄清紅巾軍失期真相。他翻身上馬,未及出發,宋遠橋已然追了下來,氣喘吁吁地扯住他手中韁繩,擔憂地道:「青書,切莫衝動行事!」
宋青書仰頭望了一會天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竟忽而微微一笑。他原就生得俊美無儔,練成《九陰真經》之後,一身武功已至臻巔峰,更是光華內蘊。這一笑丰神俊朗氣度斐然,可眾人見了卻是齊齊退了一步,耳邊只聽得他輕聲言道:「爹爹,我知道該怎麼做!」這一句,語音幽微,竟似來自九幽之地,教人不寒而慄。
宋遠橋見他目光狠戾殺心四起,如何能信他,沉吟半晌,只咬牙道:「你七叔……」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宋青書目光猛然一縮,狠狠落下這八個字,打馬揚鞭絕塵而去。奔馳的馬蹄聲中,宋青書與吳燕山的問答遙遙傳來。
「如今益都紅巾軍由誰統領?」
「正由韓山童親自統領,朱元璋如今已在劉福通之上。」
「朱元璋本是彌勒宗弟子,如何去了白蓮宗?」
「張無忌將彌勒宗義軍全權交給徐達、常遇春二人統領,朱元璋已無立足之地。劉福通在白蓮宗勢大,韓山童便將朱元璋延攬了去。」
「江山未曾打下,義軍之內竟已這般混亂?張無忌呢?」
「張無忌這兩年重用劉基嚴刑峻法,白蓮宗將士對他極為不滿,明教總壇亦有怨言,唯有徐達、常遇春二人對其忠心耿耿。當年蛛兒的骨灰被送回天鷹教,其舅殷野王破教而出,明教總壇勢力大衰。如今彌勒宗與摩尼宗雖在張無忌之手,但他對白蓮宗的控制已日趨式微。」
「無論如何,他仍是明教教主!傳訊張無忌,我在好石橋等他!」
……
宋遠橋望著飛揚的塵土,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久久說不出話來。等了許久,俞蓮舟終是走上前來,一臉忐忑地言道:「大哥,無忌亦是我武當弟子,萬一……」
知子莫若父,宋遠橋自然明白這等噩耗當前,宋青書表現地越平靜也就越駭人。他靜默了一陣,終於大聲叫道:「快去請宋濂先生!晚了,誰也攔不住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張教主,緊緊皮,你宋師兄出山來揍你了!
無忌:我冤!
七叔:咳咳,青書,我還沒死呢!
默之:打!狠狠地打!不用給我留面子!
導演:擦!重傷患不准插話,不然發你們盒飯!
七叔&默之:…………
第173章 宋青書的報復
吳燕山上武當是至正二十一年十二月,待宋青書一路快馬加鞭趕赴山東,已是至正二十二年一月。其時汝陽王已率元軍圍攻益都月余,屢攻不下。降將田豐唯恐汝陽王問罪,又降紅巾軍,與駐守益都的紅巾軍首領朱元璋裡應外合伏殺汝陽王,大破元軍。待宋青書一行抵達山東,戰火已熄,戰事已告終結。山東一役,元廷與紅巾軍竟是兩敗俱傷。汝陽王戰死,元廷大為震動,追封其為潁川王,諡忠襄,並命其子王保保襲總其父兵,拜銀青榮祿大夫、太尉、中書平章政事、知樞密院事、皇太子詹事。而駐紮益都的紅巾軍中,韓山童戰死,其子韓林兒年幼,無力駕馭諸部眾,朱元璋順勢而上,已將紅巾軍全部兵馬掌控在手。
宋青書對明教之內的權利鬥爭絕無興趣,韓山童究竟是怎麼死的也無暇過問,只一路馬不停蹄趕到了好石橋,看過戰場遺蹟便命人調來的船舶。只因時至寒冬,黃河水不但渾濁更加冰冷刺骨。宋青書攜數名武當弟子乘船自齊河一路溯河而下,沿途收攬了不少於好石橋一役戰沒的義軍屍身。陸煥、季敬白、孫耿忠……眼見一個個曾與大夥朝夕相處的武當弟子自黃河之中被漁網撈上來,船上的氣氛沉凝至極,不少與他們相熟的弟子已忍不住偷偷哭了出來。而宋青書卻只用力握著劍柄,兩眼一瞬不瞬地巡視著河面,唯恐漏過了任何一具屍體。寒風凜冽刺骨,吳燕山見宋青書的眉梢髮鬢俱被凍出了寒霜,心中更是不忍,趕忙上前勸道:「宋師兄,你已站了幾個時辰,回船艙歇一歇吧。」
宋青書卻不為所動,只冷冷地道:「可曾找到七叔?」
「……不曾。」吳燕山沉默了一陣,方才小心翼翼地答話。大戰當夜,莫聲谷為掩護義軍突圍,憑一人之力抵擋數百元軍,戰至力竭方才中箭落水。如今已時隔兩月,想必已無幸理。黃河滔滔,每年卷下的性命又何止莫聲谷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