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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木恩嘴角一抽,咬牙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親兵緩緩搖頭,只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羅木恩。「宋少俠走得匆忙,不曾留下什麼話,只留下了這封書信給將軍。」
羅木恩接過書信,看著封皮上「羅將軍親啟」幾個行雲流水的大字,便好似看到了宋青書昨夜那張漫不經心的笑臉。心頭火起,恨不能將這封書信狠狠撕碎再踩上幾腳,然而他終究克制了這種衝動,將書信取出翻閱。書信中,宋青書寫了一些在霍山與元兵交戰的計策。宋青書用兵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縱然羅木恩對他極有敵意,也不得不承認這封書信的價值。眼見宋青書帶走了五千兵馬,偏又留下了不少應敵計策,羅木恩縱使心中恨怒難平,也終究只能壓下。只見他鄭重其事地將書信收入懷中,吩咐自己的親兵道:「召集全體將士,我有緊急軍情吩咐!」
「是!」那名親兵聽羅木恩下令,頓時神色凜然。片刻後,他方小心翼翼地道:「將軍,你調撥了八百匹戰馬給宋少俠,如今我軍麾下戰馬已不足六百匹。宋少俠臨行前還帶走了不少木炭,是否需要補充?」
「什麼!」羅木恩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親兵,高聲質問,「我什麼給宋青書調撥過戰馬?」蒙山多為山地,戰馬行走不易,是以韓山童開拔前特意留下了不少戰馬給他,不想最終全便宜了宋青書。
親兵急忙自懷中取出一封調令遞給羅木恩,疑惑地道:「將軍,這分明是你親自寫的調令啊!」
羅木恩一把奪過那張調令展開一看,那熟悉的字跡是他的,可卻絕對不是出自他手。羅木恩的面色一陣青白,胸脯急促起伏,半晌之後,他終是忍耐不住地高叫一聲:「宋!青!書!」
作者有話要說:
宋青書:有七叔這一句,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羅木恩:也包括撒謊騙人、偽造書信、盜竊軍事物資?
宋青書: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第117章 安慶之圍(四)
被羅木恩指天咒罵的宋青書帶著五千紅巾軍一路疾行,終是在第十日趕至了桐城外。桐城位於大別山東南麓,地勢西北高東南低,接壤安慶易守難攻,歷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孛羅特穆爾在霍山設局引韓山童入瓮,宋青書自知難以說服他改變注意,便將目光放在了桐城。只要拿下桐城,與安慶城中的彌勒宗弟子匯合,便可以反攻霍山,令孛羅特穆爾兩面受敵。
桐城乃是兵家必爭之地,經常受到戰火波及。若以朝廷的立場而論,這等險要之地必然是城牆高大,武備充足,教人望而生畏才是。然而元廷九十多年前入主中原,卻仍舊把自己當做隨時要被趕走的客人,不但不思穩定政局休養生息,反而竭盡所能地搜刮斂財。在軍事要地築城這種事耗時耗力耗銀,又如何會放在心上?是以,如今立在宋青書所率紅巾軍眼前的這座城池仍是百餘年前宋朝皇帝的手筆。百餘年的戰火損傷,原先的高大城牆如今已不足二十丈,且牆體老舊不堪一擊。桐城地勢雖說險要,可以這城牆來看,若要攻入卻也不難。
真正難對付的卻是這守城的將領。漢人之中有宋青書這般的軍事人才,蒙古人長於征途死於征戰,自然也不會太差勁。因而,縱使宋青書一見韓山童將其所率紅巾軍全數投入霍山之戰,便帶著五千紅巾軍十日之內趕至桐城外,他這奇襲之計卻也早已被人看穿。如今這桐城內外已布下重兵與眾多守城器械。桐城原是山地,騎兵征伐不易,可眼下城外卻也已被元兵挖出了數條粗淺的壕溝用以防禦敵人的進攻。宋青書帶著五千紅巾軍兵臨城下,但見城牆之上旌旗招展、刀槍林立,領兵之人宋青書與莫聲谷俱識得,正是他們的老相好——王保保。
宋青書與王保保首度交手時,宋青書仍是王保保的階下囚。汴梁之圍,負責圍攻的元兵與汴梁城中的紅巾軍都只是棋子,他二人才是那個下棋人。兩人首戰,不分勝負;臨近盧縣外的野林里,二人再度交手,王保保帶著五百元兵圍堵宋青書與莫聲谷,竟被他們殺出重圍。王保保與宋青書二人同時重傷,這一局又是打個平手。如今在這桐城外相見,攻守易勢,算來已是他們三度交手。二人方一照面,心中竟浮起同一個念頭:冤家路窄!
王保保與宋青書交手數回,每次都是他更客氣些,不想這次見面竟也不例外。眼見宋青書帶著數千人馬前來奇襲,卻見到自己已在城內把守,不得不悻悻離開,他心中更是暢快,不禁朗聲笑道:「宋少俠竟然未死,當真可喜可賀!」王保保雖說愛惜宋青書人才,可盧縣野林之外他為宋青書重傷,差點連性命也保不住,對他的恨意早已遠甚對他的愛惜。
孛羅特穆爾用兵不善多用計謀,是以當初宋青書看透他的圍城打援之計便已隱約猜到他的軍中必然有人為他出謀劃策,可如今見了王保保,解開心頭疑惑,宋青書卻仍不痛快。有此人在,桐城之戰,甚而整個安慶之圍都已極難化解。好在如今雖說不能即刻拿下桐城,可若論打嘴仗,宋青書卻也不輸於王保保。一眾紅巾軍只聽宋青書語帶嘲諷地高聲言道:「世子不死,在下如何敢先行一步?」
王保保聞言更是一陣大笑,他出身高貴又兵權在手,天下恨他的人不少,想他死的更多,可敢於當著他的面說出口的,宋青書還是頭一個。待笑過一陣,他不由冷哼一聲,嘲諷道:「宋少俠樣貌姣好又伶牙俐齒,若是進宮侍奉我蒙古皇帝必然萬千寵愛集於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