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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此時,轅門外忽然傳來陣陣喧譁,有一個聲音高聲喊道:「教主!是教主到了!」緊接著,不少「參見教主」的呼聲便在這片密林之中斷斷續續地響起。此時韓山童、朱元璋、徐達等俱立在宋青書身側,能夠被義軍上下稱一聲教主的唯有一人——張無忌!
思及此事,韓山童等人同時神色一凜,急忙向宋青書拱拱手,這便大步向轅門口走去。眾人走出轅門,果然見到張無忌正在范遙、韋一笑二人的陪同下緩緩向行轅而來,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名清麗絕倫的妙齡女子,那名女子自然便是峨嵋派掌門周芷若。見到張無忌在此出現,韓山童急忙搶步上前,跪下施禮道:「白蓮宗弟子韓山童,參見教主!」
韓山童方一跪下,他身後一眾義軍便隨之跪倒,同聲高喊:「參見教主!」白蓮宗與彌勒宗俱是人多勢眾,這整齊的呼聲便如山崩海嘯一般氣勢十足,教人悚然動容。
宋青書見此情形卻只自失一笑,他雖見著了周芷若正在張無忌身側,可卻不願這時上前,便轉身向自己的營帳走去。然而他征戰一夜精力早已耗盡,方才與韓山童等人閒談許久也不過是強自支撐,此時才又踏出兩步,腳下一個趔趄,身形微微一晃,竟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青書!」莫聲谷見狀登時一驚,急忙走上前來出手扶住他,使他不至倒下。
宋青書無力地擺擺手,低聲道:「七叔,我有點脫力。」說著,他再也忍耐不住只埋下頭不住喘息。
莫聲谷見他面色慘白,手指緊緊抓著那張鬼面面具,由於用力過猛,指端俱已微微泛白。而他的身體也在微微發顫,額上的汗珠順著髮鬢一滴滴地滴在地上,粗重的喘息一陣急似一陣。莫聲谷見狀不由輕輕皺眉,伸手入他甲冑,這才發覺甲冑之下的,宋青書的身體滾燙肌肉緊繃,一身衣袍卻早已汗濕,緊緊地貼在身上。「怎麼也不早說?」他輕聲埋怨,心中卻也實未曾期待宋青書的回答。似乎早已心知,事關大局,他這個師侄從來習慣隱忍。
殷梨亭卻知這個師侄向來愛潔,不由道:「再累也先起來,坐在地上成什麼樣子?」
怎知宋青書方一開口便被嗆住了,著實答不出話來,只一邊咳嗽一邊急喘。這喘息又輕又促,只聽得莫聲谷面紅耳熱心慌意亂。
王烈並非明教弟子,不曾上前去迎張無忌。他見宋青書身體孱弱,不由皺眉道:「青書,你如今該有二十三了罷?」
宋青書見王烈突然問起他的年紀,不明所以,只茫茫然地微微點頭。
「要抓緊啊!」王烈語重心長地道,「正所謂時不我待,漢時霍去病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死啦!」
宋青書聞言登時目瞪口呆,正不知如何回應,張無忌與韓山童等人交談了數句,又率眾向他走來。
見到宋青書落拓狼狽地坐在地上,身上的玄色鎧甲幾乎被血跡染為暗紅,張無忌不禁微微挑眉,望向宋青書的神色竟是頗有些捉摸不定。張無忌早知宋青書尤擅兵法,然而他卻並未十分放在心上。宋青書在萬安寺中出謀劃策化解汴梁之圍,他也只當是宋青書擁有前世記憶,料准了汝陽王會如何布置。然而這一次的安慶之戰,張無忌卻很清楚,無論是歷史上還是原著中,俱不曾發生。方才聽徐達所言,安慶之圍全賴宋青書扭轉乾坤,他還有些不信,如今見宋青書甲冑上的斑斑血跡與累累傷痕,他已是不得不信。簡單地與殷梨亭、莫聲谷二位師叔見過禮,他便又鄭重其事地向宋青書躬身一禮,低笑著道:「安慶之圍,多賴宋師兄仗義相助,無忌銘記在心!」
宋青書渾身直如散架一般,半點動彈不得,竟似堂而皇之地受了張無忌這一禮。只見他深深喘過兩口氣,方有餘力開口道:「義所應為,張師弟不必放在心上。」
宋青書這般輕描淡寫毫不居功,張無忌不由頗覺有趣地微一挑眉,忽然伸手與身邊的周芷若的十指相扣,輕聲道:「無忌與芷若患難相扶,已由義父做主盟定終身,不日便將成親。屆時,還請宋師兄賞面來喝杯喜酒。」
張無忌這兩句話同樣輕描淡寫卻暗含深厚內力,清楚地便好似在一眾義軍的耳邊響起。是以他話音方落,行轅之內即刻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無數個聲音同聲高呼:「恭喜教主!恭喜教主夫人!」周芷若立在張無忌身旁羞地滿面暈紅,可一雙美目卻只深情繾綣地注視著張無忌,顯然對張無忌的這個決定她也是歡喜的。
殷梨亭與莫聲谷聞言,不由同時蹙眉面露不悅。殷梨亭心性仁厚,只覺張無忌在宋青書的面前提及他已與周芷若定下婚約大為不妥;莫聲谷見過趙敏熟知靈蛇島的內情,更加知曉師侄的苦楚,已是怒氣勃發,幾乎要破口大罵張無忌一聲「欺人太甚」。然而,事件的主角宋青書卻不為所動,只見他平靜地望了周芷若一會,低聲言道:「恭喜!」
方才一眾明教義軍的高聲呼喊周芷若可以不理,宋青書是張無忌的師兄,他的話周芷若卻不能不做回應,這便微微屈膝,柔聲道:「多謝宋師兄!」
張無忌見宋青書雖說形容狼狽卻也始終不曾有半點失態,又是一笑,只道:「宋師兄且好生歇息,待有閒暇,我們兄弟二人把酒言歡重敘別情!」說著,便拉著周芷若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張無忌一走,范遙與韋一笑自然隨行,韓山童、徐達等人也一樣恭送至轅門口。眼見他一路行去,一眾明教義軍各個低頭施禮,這般氣派,殷梨亭的心中竟忽而有些況味莫名,似乎遠不如在武當派初見張無忌攜明教弟子呼嘯而來時那般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