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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喬峰趕忙伸手拽他。
“去更衣!”慕容復一甩手,氣呼呼地走了。
蔣長運與吳長風卻正巧在此時端著大碗過來,聽到慕容復說去更衣,蔣長運不禁一臉不可思議地大搖其頭。“慕容公子一天能更八回衣,他也不嫌煩?”
喬峰長嘆一聲也不好意思說慕容復是與他鬧脾氣了,只奇道:“長運,你居然知道他是慕容?”
蔣長運神色睥睨地瞥了喬峰一眼,淡淡地道:“能易容易這麼丑的,天下間除了慕容公子還能有誰?”況且,長這麼丑還能讓喬幫主鞍前馬後的,除了慕容復也不做第二人想了!這一句,蔣長運卻是隱下了沒提。
喬峰……喬峰立時無言以對、心悅誠服!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蕭大俠,你對自己的桃花無感,對慕容公子的桃花很警覺麼?
蕭峰:我的桃花?這話從何說起?
慕容:……
第91章 解怨金谷園
慕容復名為更衣,實則另有計劃。他尾隨著馬大元夫婦一路潛行,不一會便來到一處水榭的陰影處。
馬大元見四下無人頓時沉下臉來,怫然道:“你已嫁作人妻,行事就該檢點一二。大庭廣眾之下與陌生男子討論香啊臭的,未免輕浮!”
自從馬夫人下嫁,馬大元對她從來俯首帖耳。此時忽然聽聞馬大元指責她不守婦道,她即刻一愣,緊接著又勃然大怒。馬夫人手無縛雞之力,平生最大的本領便是化百鍊鋼為繞指柔。縱然已將馬大元恨地咬牙切齒,可她的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反而雙目一紅撲簌落淚,委屈萬狀地道:“你既然信不過我,又為何要帶我出門見識?”
馬大元年過而立方贏得美人歸,向來對馬夫人視若珍寶愛愈性命,見她一哭心都要碎了,忙手足無措地辯白道:“小康、小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馬夫人卻是充耳不聞,掩在手帕後的那雙妖嬈水眸含怨帶恨地瞪了馬大元一眼,哭了一聲:“你別理我!”便捂著臉跑遠了。
慕容復冷眼旁觀,眼見立在原地的馬大元的面上一陣惱恨又是一陣後悔,顯是情根深種不能自拔。他不由輕輕一嘆,不甚贊同地搖搖頭向馬夫人追去,很快便在一處偏廳將孤身一人的馬夫人給攔了下來。
馬夫人見到這個樣貌醜陋,又連累她被馬大元責罵的蘇明石再度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只做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冷聲道:“蘇公子,這裡是女眷歇息的地方,你怕是走錯了。”
慕容復聞言只是輕輕一笑,上前一步柔情款款地道:“在下並未走錯,在下正是來尋馬夫人的。”
所謂物以類聚,馬夫人一聽慕容復這般語調便知他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當下以稱斤論兩的眼神緩緩地打量了他一番,輕蔑地道:“你?”
慕容復低頭一笑,坦然道:“夫人天人之姿,如何是蘇某能夠高攀得上的?”
馬夫人心中一動,忙問:“那是?”
“自然夫人方才所見的另一位蓋世英雄。”慕容復笑道。
馬夫人聞言霎時心花怒放得意萬分,只暗自心道:喬峰啊喬峰,憑你裝模作樣,結果還不是要拜倒在老娘的腳下?然而她終究謹慎,不願輕易漏了口風給人拿住把柄。只見她的面上浮出一抹茫然之色,輕聲道:“天下英雄哪一個又及得上我夫君?”
慕容復雖說假借喬峰之名來勾搭馬夫人,可此舉實非出自他本心,又哪裡耐煩與馬夫人演這一場欲拒還迎,當下把臉一沉緩緩道:“既是襄王有心神女無夢,蘇某告辭!”他轉身作勢欲走,口中卻嘆道。“可惜……可惜了他一腔情意!”
馬夫人嫁予馬大元本是無奈,此刻聽聞比馬大元更為少年英雄的喬峰對她一片深情,終是忍不住低聲埋怨:“他連看都不願多看我一眼,談何情意?”
慕容復聞言登時哈哈一笑,轉身回道:“夫人豈不聞近愛、情怯?以他的身份能遣在下走這一趟,他的心意如何,夫人難道還不明白麼?”他一邊說,一邊又瞥了馬夫人一眼,只見她的面上微微泛出歡欣的桃花紅,眼底的媚意更是盈盈欲滴,顯然是大為意動。慕容復心中一喜,又笑道:“天下男兒無非‘潘、驢、鄧、小、閒’,那人已是五占其四,來日如何教他伏低做小,還不是看夫人的手段麼?”
馬夫人不曾看過那《水滸》自然不知王婆的名言,不由一臉疑惑地問:“潘、驢、鄧、小、閒?”
慕容復神色促狹地微微一笑,向馬夫人勾勾手低聲道:“夫人且附耳過來!”眼見馬夫人神色猶疑,他乾脆自己湊到馬夫人耳邊將這五個字給她細細解釋了一番。
“哎呀!”饒是馬夫人天生水性,可聽了慕容復這番精妙無恥的解釋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狠狠擰了他一把,連聲罵道。“斯文敗類!斯文敗類!”
慕容復全當這是誇讚,面不改色地道:“若非在下這斯文敗類,夫人與那人又何來這等緣分?”
馬夫人聞言又睨了他一眼,忽而嘆道:“蘇公子妙語連珠、知情識趣,難怪他對你這般不同了!”方才在宴席上,馬夫人看得分明,喬峰哪裡需要人教如何伏低做小?不過是那人值不值得喬峰伏低做小罷了。若非眼前這蘇明石亦是男兒之身又樣貌醜陋,馬夫人怕是難免要生出幾分醋意來。
慕容復哂笑道:“那人待在下周到,那是看在我族兄的面上。待夫人有情有義,那才是一片真心!”
馬夫人見慕容復說地斬釘截鐵,只覺兩頰生光心中更是快意,只不住喃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今夜子時、金谷湖畔,尾生抱柱、至死方休。夫人,還請憐惜此人赤誠心意,切莫失約。”慕容復躬身一禮,很快便離開了偏廳。
子時一到,馬夫人果然精心打扮如約而至。那一晚月朗星稀,經過白天的一番熱鬧,人群皆已散去,金谷園中唯餘一片幽然。馬夫人耳邊只聽得清溪縈迴、水聲潺潺,又見那鳥鳴幽村、魚躍荷塘,能夠身處這等富貴悠閒之所,她心底已是意足。再低頭照影,只見那提著明燈的盛裝少婦眉目生動美貌無雙,更是得意地輕笑起來。
不一會,喬峰也大步走了過來。見到馬夫人於湖畔提燈而立,他的唇邊倏忽划過一抹隱秘的笑意,當即加快腳步來到馬夫人身前向她抱拳一禮。“見過夫人。”
馬夫人輕輕地把頭一偏,露出一抹雪白如凝脂的修長脖頸,柔聲回道:“喬大爺多禮了。”
喬峰搖搖頭,一雙虎目只痴痴地凝視著馬夫人,誠摯言道:“我待夫人,如何禮數周全,亦不為過!”
馬夫人想不到這粗豪之輩說起甜言蜜語來亦是別有一番滋味,忍不住噗哧一笑,嗔道:“喬大爺深夜相邀,本已是不合禮數了。”
哪知喬峰聞言驀地瞪住了她,眼底隱隱露出又是痛楚又是痴狂的神色來。馬夫人正被這一雙眼看地不知所措,喬峰忽而沉沉一嘆,恨聲道:“你為何不等我,竟早早嫁人?”
喬峰此言一出,馬夫人只覺心頭滾燙竟不知不覺地落下淚來。
“別哭。”喬峰沉聲言道,粗糲的指腹在她的面頰上重重一抹。“今晚月色怡人,夫人陪我走走罷。”
馬夫人哪裡吃得消這等粗豪的溫柔,頓時如乖貓一般輕輕點頭,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喬峰的身側。哪知才走了幾步,她的膝頭忽而一麻,整個人往湖裡滑去。
“小心!”喬峰眼明手快,急忙出手將馬夫人拉了回來。“夫人,可有大礙?”
馬夫人乍然遇險驚魂未定,卻是將方才的一腔柔情都拋諸腦後了,只後怕地道:“這裡好生危險……”
怎料不等她把話說完,喬峰已然笑道:“原來夫人也與喬某一般忐忑。”
喬峰有此誤會,馬夫人自然不會明言自己方才只是失足,當下低頭回道:“奴家本是個弱女子,哪如你們男兒這般鐵石心腸?”
喬峰方才拉住馬夫人的手始終未曾鬆開,此時已不知不覺撫上了她的面頰。“不知夫人可識水性?”
喬峰忽然不再順著自己說話,馬夫人心底頓時驚跳了一下,卻仍是下意識地低聲答道:“閨閣女子,弱不禁風,哪裡識什麼水性?”
“是嗎?”喬峰低聲反問了一句,又是微微一嘆。“可惜了!”
馬夫人見喬峰神色忽冷,心中竟隱生懼意,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哪知尚未與喬峰分開半臂之距,她整個人便被喬峰用力一扯,背對著喬峰跌入他的懷中。感覺到喬峰的雙臂猶如鐵鑄一般死死箍著自己,馬夫人不由強笑著道:“喬幫主,瓜田李下,還是先放開奴家罷!”
喬峰充耳不聞,只低頭在她頸邊深深一嗅,右手拇指則緩緩地搭上了她的後頸。“可惜,鴛鴦戲水、人間至樂,夫人卻是不懂了。”
兩人湊得這般近,馬夫人即刻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她面色一變,失色叫道:“你不是……”話未說完口鼻已被“喬峰”用力捂住,她只覺後頸忽然一痛,整個人便軟倒在“喬峰”懷中,再無半點意識。
隨即,“喬峰”冷笑一聲,扯散馬夫人的髮髻和衣衫,將她拋入池塘。不過數息之後,原本千嬌百媚的馬夫人便成了一具沉屍。那“喬峰”行事周詳無比,又隨手扯斷了湖畔中的幾株青蓮拋入湖中,這才運起輕功揚長而去。
馬大元直至第三日方尋到了他的夫人,確定了自己鰥夫的新身份。彼此馬夫人早在湖中泡成了一具腫脹的浮屍,再不見生前的半分姿色。然而馬大元卻依舊抱著馬夫人的屍首嚎啕大哭,堂堂男兒縱使斧刃加身也面不改色,此刻卻哭地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猶如驚鳧之失侶。便是慕容復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搖頭嘆了一聲:“可惜啊……人間慘劇!”
丐幫上下聞言,俱是心有戚戚默然無語。唯有喬峰卻聽出了慕容復的這句感嘆殊無誠意,不由萬分訝然地側目瞥了他一眼。礙於馬大元與諸多丐幫弟子皆在場,他終究忍住了沒有說話,只上前扶住馬大元低聲勸道:“馬兄弟,人死不能復生……”
從案發現場來看,這無疑是一樁意外。湖邊尚有馬夫人失足落水時留下的足跡;馬夫人的衣衫和髮髻都已散亂,顯然是在湖中掙扎所至;至於那浮在湖面的幾株青蓮,必定是馬夫人慌亂之中扯下的。然而馬大元畢竟與馬夫人夫妻多年,熟知她的脾性,馬夫人此生最在乎的便是她的花容月貌。時至夏日、湖畔蚊蟲頗多,馬夫人如何會來這湖邊遊玩使惱人的蚊蟲傷了她的冰肌玉膚?更何況,她身上穿的還是她最喜歡的一身羅裙,戴的是她最愛的一套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