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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忌眉頭都不動一下,只搖頭道:「我若情深意重,便不該負了你又負了芷若。芷若的所為若是無錯,她又何必隱瞞真相嫁禍於你?只有蛛兒是無辜的,是我害了她。」
周芷若聞言竟忽然哭了出來,哽咽著道:「無忌哥哥,蛛兒的死,我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張無忌仍舊無動於衷,「可是芷若,錯便是錯,蛛兒已死,有心無心還重要嗎?」
周芷若的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趙敏卻笑道:「張教主既然看得這般透徹,又何必許下婚約?」
「因為我有私心。」張無忌直言道,「我要正道武林的支持,娶芷若是最快的辦法。男大當婚,除了芷若,我想我再難找到一個比她更愛我,又適合當我妻子的人。」
張無忌這般所言,趙敏竟不知該誇他坦誠還是罵他無恥。卻是周芷若沉默了一陣,顫聲問道:「我原來,原來……只是適合當你的妻子?」
「芷若,如今天下淪亡,我身為明教教主義軍首領只能以江山百姓為重,兒女情長又算得了什麼?」張無忌坦然道,「我知道是我負你良多,我唯一能補償的,是遵從我的諾言照顧你一生。」
周芷若原本已是淚流滿面,可聽了張無忌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竟忽而呵呵而笑,問道:「我殺了蛛兒,你仍想照顧我一生?趙敏與天下漢人有仇,你也仍想護著她回蒙古?……張無忌,你不覺得你太貪心了麼?」
張無忌的目光緩緩地掃過趙敏與周芷若,輕聲道:「我是為你們好,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你們可以不聽我的話,但若是有朝一日你們後悔,我未必能再出手幫你們。」
周芷若卻是充耳不聞,只見她吃力地撐著桌面,聲嘶力竭地哭道:「張無忌,你不愛我,你也不愛趙敏。你愛的是你自己,是你手上的權勢!」話音方落,她便一掀帳簾,踉踉蹌蹌地沖了出去。
趙敏扭頭望了那搖晃的帳簾一陣,方才輕聲言道:「張教主,你這又是何必?哄她兩句,很難嗎?」
張無忌低切地笑了一聲,沉聲問道:「我若哄她,你會高興麼?」他話音未落,面色陡然轉白,只見他一手扶著桌角,弓下身竟吐出口血來。
趙敏見狀頓時面色一變,失聲問道:「你既知酒里有毒,又為何要喝?」
「敏敏,是我辜負了你的一片深情,明知芷若嫁禍於你也不出聲說句公道話。我欠你的,若是僅憑這一杯毒酒便能還清,已經算是你待我尤為不同了。」張無忌輕聲答道,短短兩句話的功夫他面前的桌面上已滿是烏黑的血跡,顯然中毒之後一直不曾運功抵擋,任由毒氣逐漸運行全身。
趙敏見張無忌中毒中地這般厲害已是雙目泛紅,見他身形搖搖欲墜,再也忍耐不住地衝上前去扶著他哭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張無忌,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張無忌苦笑著望住她,慢慢地伸手去撫摸她的面頰。「敏敏,我要的不是皇位,我要的是這天下兆億百姓的前程福祉!我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溫柔眷戀,可說出口的話語卻又是那般的冷酷無情。
趙敏終是忍耐不住地放聲大哭。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的爹爹與母親少年夫妻,感情甚篤。然而即便如此,爹爹也常年領兵征戰在外,將母親一人留在家中。母親憂心爹爹的安危,幾番勸說要他不再領兵,爹爹卻總也不肯。最終,母親思慮成疾,撒手西去。原來這天下間的男兒全是一個模樣,小女子的情情愛愛終究比不上大丈夫的雄心壯志更要緊。
趙敏正哭地狼狽,只聽營帳外忽然傳來「刺啦」兩聲,這座以牛皮所制的營帳瞬間便被撕成了一地碎片。趙敏的兄長汝陽王世子王保保就站在營帳之外,領著十八金剛將趙敏與張無忌二人團團圍住。王保保見趙敏與張無忌這般親昵已是暗自皺眉,只冷聲道:「敏敏,過來!」
趙敏聞言卻只含淚搖頭,求道:「哥哥,你放他走罷!」趙敏以周芷若的安危設下陷阱引張無忌前來救人,本是她與王保保二人議定的計策。可如今,她卻已改變心意,不忍對張無忌痛下殺手。
王保保對趙敏鍾愛非常,此時見妹子為了張無忌這般失魂落魄更是心中生恨,非要取張無忌不可。「男兒薄倖,又生來便會花言巧語,你難道不懂嗎?」他見張無忌面色發黑端坐在桌旁不言不語,只當他中毒已深再無反抗之能,當即一聲令下。「十八金剛,去將郡主帶來,殺了張無忌!」
「誰敢過來!」趙敏卻忽然尖叫一聲,拔出隨身匕首抵住了咽喉。然而十八金剛乃是王保保的親衛,並不尊奉趙敏的命令,竟又跨上一步。趙敏見狀,即刻將匕首往裡一送,原本粉膩雪白的頸項間即刻沁出鮮血來,教人瞧著觸目驚心。
「敏敏!住手!」王保保心知妹子心志堅定不可強逼,即刻喝止十八金剛。
趙敏萬般纏綿地望了張無忌一眼,忽而低聲一笑,輕聲道:「哥哥,我求你這次放過他。我以後再不會見他一面,更不會理他死活!」
王保保正自猶疑不定,張無忌卻忽然吐出一口淤血,輕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十八金剛乃是習武之人,見他起身便知他已將劇毒逼出。眼見張無忌這般渾厚的內力,十八金剛同時變色,驚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