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頁
劉基微笑著答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陪著張無忌向外行去。
此時尚未入春,夜風凜冽,草木衰枯,張無忌仰頭望了一陣無垠的夜空,忽然言道:「劉先生可知武當宋青書?」
「用兵奇才、天下之望,如雷貫耳。」劉基答道。武當的氣象,劉基也曾見識。說一句世外桃源,亦不為過。只是他出山的時候,宋青書已被宋遠橋關在了後山。是以劉基雖聽過他不少傳言,卻不曾真正見過宋青書。
張無忌輕輕一笑,低聲道:「我這位宋師兄是大師伯的獨生愛子,長子嫡孫自然與眾不同。然而他雖說用兵如神,實則性子很是軟弱任性。萬安寺那一回,他重傷在身,我為了支應義軍用兵,接手武當庶務,他心中極為不滿。」說到此處,張無忌忽然扭頭望向劉基,問道。「倘若易地而處,劉先生該怎麼辦?」
劉基想也未想地便答道:「莫約是從中作梗、力求表現,將這鳩占鵲巢之人儘快趕走吧。」
張無忌點點頭,饒有興致地答道:「可我這位身負天下之望的宋師兄卻是離家出走了。最後,是七師叔莫聲谷將他找了回去。此事之後,太師父當眾言明宋師兄才是這武當派的未來掌門,令我不得插手武當之事。」
劉基聞言立時目瞪口呆,隔了半晌方才艱澀地擠出一句:「這……這……可真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是啊!」張無忌也是一聲長嘆。以前他讀倚天原著,這張無忌是主角,武當派處處與他親厚。誰料,當他一朝穿越,方才知曉這武當第一人實則另有其人。若能將武當義軍收入囊中,這些年來行事也不會這般掣肘。好在,總算是要熬出頭了。想到此處,張無忌不禁又是一嘆,轉口道:「他雖任性可卻極重情義,武當上下待他也是極為不同。」
劉基點點頭,附合道:「武當義軍亦是天下精兵,馮默之戰功累累卻無自立之心,的確難得。如今,卻是有些可惜了。」
「他與武當弟子情誼深厚,與我七師叔情誼更深,幾番捨命相救!好石橋一役,武當義軍死傷慘重,七師叔與馮默之戰死。我派范遙前去祭奠,武當派與丐幫皆是群情激憤,他卻禮數周全。你說,他在想什麼?」張無忌幽幽問道。
劉基心頭一驚,沉默片刻方才答道:「怕是打擊甚重,還不曾自悲痛中緩過神來罷。」頓了頓,又強笑著勸道。「紅巾軍失期,與朱元璋脫不了干係。待取了朱元璋的人頭,教主還應走一趟武當派解釋一二,勿因小人作祟傷了師門情分。」
張無忌悵然一嘆,只道:「但願事情真有這麼簡單罷!」他已然心知,無論武當派能否聽他解釋,他與武當派卻是終究漸行漸遠。
劉基聽張無忌這一嘆卻是聽地心驚肉跳,他已本能地猜到事情應該絕不會這麼簡單,宋青書用兵如神,尤擅奇襲,從無敗績……劉基正斟酌著該如何開口,這空曠的營地外竟又傳來了第三人的聲音。那是一個冷清動人的女音,隱含怒氣地高聲質問:「無忌哥哥派范右使去救韓林兒了?」
劉基扭頭一見是張無忌的妻子周芷若走了過來,趕忙向張無忌拱手一禮,告辭離去。才行得不遠,便已聽到張無忌與周芷若的爭執聲。說是爭執卻也不對,從頭至尾只是周芷若咄咄逼人地質問,張無忌卻始終如不動峰般冷漠剛毅,無動於衷。劉基雖說入明教時日尚短,可也曾聽聞張無忌與周芷若的舊事。周芷若為了嫁給張無忌,殺了張無忌的表妹殷離,致使張無忌的舅舅殷野王憤然出走。因為此事,兩人婚後相敬如冰,兩年無話。可就是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張無忌卻仍不肯休妻再娶,甚至不曾另尋一房妾室。周芷若不願與張無忌同房,張無忌竟也並不勉強,只在書房安臥,娶了妻子猶如不曾娶妻。劉基自幼飽讀詩書,雖說認同張無忌三權分立的說法,卻也並不代表他認同張無忌這般「對女性尊重」的態度。在他看來,張無忌對周芷若顯然有些執迷不悟了。
然而劉基有所不知,周芷若與張無忌在婚前便已勢同水火。婚後不久,殷野王收到了趙敏萬里迢迢派人送回的蛛兒的骨灰。張無忌雖說在殷野王的面前保全了她,卻也將蛛兒的死因坦然相告殷野王。殷野王憤然出走,又將周芷若性如蛇蠍的惡名宣揚天下。周芷若恨張無忌入骨,偏偏張無忌始終秉持自現代社會帶來的紳士風度,從不與她起衝突。眾人只當張無忌情根深種難以自拔,又哪裡知道周芷若被張無忌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憤怒?一年前,朱元璋見周芷若深得張無忌愛寵,求周芷若為其美言。周芷若為壞張無忌成算,將朱元璋引薦給韓林兒,由韓林兒帶去了張無忌無力控制的白蓮宗。周芷若自以為得計,可事到如今方才明白,她的一言一行全在張無忌的計算之內。紅巾軍尾大不掉、朱元璋野心勃勃,張無忌欲除之而後快,周芷若將朱元璋送去紅巾軍,顯然給了張無忌一個極好的機會。
果然,張無忌聽周芷若有此一問,只淡然反問:「有何不妥?」
「你!」周芷若被張無忌問地一窒,竟不能答話。
張無忌見狀卻只神色戲謔地一笑,輕聲言道:「芷若,韓林兒待你之心,你該明了。我便是為了這份心意,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朱元璋之手。」
張無忌此言一出,周芷若登時面紅耳赤,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顫了一陣方才低聲言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