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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涵下意識想應答「好」,但腦中有一根神經牽扯著她的思緒,阻止了她應允的話語。
任何疑惑,任何誤解,真的都可以溝通嗎?
那如果是關於記憶,身份這一類的事,也可以溝通嗎?
江之涵沉默,秀眉漸漸攏起,眼底的星光隨著腦袋微垂而漸漸黯淡。
言鈺見她緘默,啟唇喚她:「之涵?」
神思被喚回,江之涵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的。」
她儘可能答得放鬆,可說話語氣中的勉強,還是被敏感的言鈺捕捉到了。
這幾日江之涵的狀態差不多都是如此,神色淡淡,語氣平靜,面上看不出多少差別,依舊氣質出眾,清冷純潔。
但私下兩人相處,不知什麼時候起,江之涵的眉宇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愁緒,散不開,化不掉,而且有愈漸濃重的趨勢。
昨晚言鈺便注意到了,並特意點出了這個問題,當時江之涵神情疏淡,只說最近休息不好,精神狀態不佳,讓她不必擔心。
言鈺頷首,只當如此。
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休息不好導致的精神不濟,言鈺分明感受到,江之涵和她之間的甜蜜氛圍在慢慢發生改變。
今早早安吻的缺失,做任務路上相遇時寡淡的招呼,還有現在明明馬上就能答應可猶豫不決的態度,種種跡象都在告訴言鈺,江之涵心中有事。
而且這件心事,江之涵不願意告訴她。
言鈺並不知曉這個逐漸拉遠她們距離的窗戶紙是什麼。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主動點,去捅破這層隔閡,不要有誤會,畢竟曾經的經歷是血的教訓。
可言鈺不願意也不敢開口詢問,腦中那莫名的直覺告訴她,一旦這層窗戶紙破裂,她們的關係也會隨之破裂。
她沒有證據,只是一種直覺,可光是這種直覺,足以掐滅言鈺意欲詢問的念頭。
她承受不起詢問的代價,更承擔不了江之涵可能離開她的結果。
於是乾脆緘默不語。
言鈺在心底開解自己,再等等吧,也許不用自己詢問,之涵會主動告訴自己的!
不久,江之涵出聲:「言言,我們出來挺久了,該回去了。」
「嗯...」言鈺悶悶道,下一秒,又像是為了填補近幾日惶惶不安的內心,箍著她的腰身說道,「你早上起的早,沒有給我早安吻...」
語氣委屈又可憐。
言鈺垂下眼睫,慢慢拉盡距離,曖昧因子在空中蒸騰,下一秒,唇瓣就要相貼...
可熟悉的溫熱沒有如期而至,江之涵微微偏過腦袋,言鈺的唇瓣擦過了她的下頜。
言鈺低語:「之涵...」
「言言...」江之涵長睫輕顫,不自然滾了滾喉嚨,「等等我們還要回去拍攝,妝會花的...」
聽來是個無法抗拒的理由。
是啊,親吻之後,口紅暈染,妝容也會受到影響。
她該識大體的,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提這種無禮的要求。
可剛剛內心的一番爭鬥已然讓言鈺內心脆弱,現在的拒絕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言鈺死死咬著牙根,眼尾泛上薄紅,眼眶幾近泛上水霧,她偏過腦袋轉至另一個方向,張唇深呼吸幾口,勉強逼回眼底的淚意。
紅唇輕顫道:「好,抱歉,是我冒犯了...」
生疏的禮貌用語落在江之涵耳中,宛若狠狠刺進她心尖的利刃,鮮血絲絲滲出。
「言言!」江之涵猛然抬眸,意欲彌補,伸手想要牽她的手掌。
可言鈺早一步退開,手掌與柔荑在空中錯開,停滯在空中,留下尷尬寂靜的沉默。
言鈺低著腦袋:「之涵,抱歉,是我過分了...」
貫來明媚的桃花眼此刻眼含薄霧,水霧迷濛,淚花沾上長睫,顫顫就要滴落。
江之涵的心臟像是被一陣一陣地揉捏,一陣一陣地疼痛。
縱使心有懷疑,也不該讓言言這般委屈。
她捨不得。
江之涵上前一步,緊緊握上她的柔荑,輕聲道:「言言,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言鈺依舊垂眸不語。
江之涵雙手撫上她的下頜,微微用力,迫使言鈺抬眸看她,四目相對間,江之涵真誠說道:「言言,我這幾天有心事,心裡很亂,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說話語氣難免會重了些,但對你,我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心事?言鈺捕捉到重點,原來自己的猜測不全是毫無根據的。
她軟下嗓音,斟酌再三,試探性問道:「那你的心事,能不能告訴我一點點?」
江之涵沉默許久,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停止流動了。
終於,在言鈺放棄希望的前一刻,江之涵艱澀啟唇:「可以和你說,但,現在不是好時機,等今天的拍攝結束,晚上我再告訴你,好嗎?」
言鈺就著蹭她的掌心點頭,嘴角終於慢慢漾開弧度:「好…」
只要她願意同她說,這就代表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
言鈺堅信,無論什麼心事,都不會比沒有前因後果的誤解來得更糟。
至少現在她是這麼想的。
*
稍作整理後,兩人相攜走出深巷,回到蘇景所在的小攤處。
可剛一走近,不遠處傳來大聲的呼喊:「不好啦,有人掉河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