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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然的心跳越來越快,有種情緒即將破土而出,她快速道:「我去找施靈,但是她沒在家,她家一個人也沒有了,門還大開著,爸,你能不能給施叔叔打個電話?問問施靈是不是被他接走了?」
伊然口中的施叔叔就是施靈的爸爸。
伊淮聽完伊然的描述,表情也嚴肅起來,前幾天施端還給他打過電話,希望他們一家能在過年的時候關照一下施靈,誰知道現在施靈卻失蹤了,施家還門戶大開。
伊淮起身從客廳拿來手機,他給施端打電話,結果話筒中傳來的是沒有溫度的女聲。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又打了好幾次,都是這樣,而他只有這麼一個電話可打,江弦的電話他是不知道的。
舒華同樣不知道,她連江弦的面都沒見過幾次。
伊然上樓從自己房間拿來手機給施靈打電話,結果也是關機。
伊淮和舒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們也不吃飯了,專門來到施靈家看了看,發現和女兒描述的一樣,大門敞開,物什一樣不缺,就是半個人影都沒。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所以只能暫時猜測,應該是施靈的爸媽回來了,把施靈給接走了。
即使這其中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不過最終,伊然的爸媽還是繼續著他們自己的行程,該串門串門,該拜年拜年,畢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總不能一直等施靈他們回來,兩家再怎麼說也就是鄰居,還只是不到一年的鄰居。
伊然這次沒跟父母走,她一個人站在施靈家門口,任憑冷風順著領口衣袖鑽進她的身體。
不是的,施靈不是暫時出門,而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走了,我們永別了。
這種強烈的預感不斷湧進伊然的大腦,讓她感覺心都仿佛被挖空了一塊兒。
她在施靈家門口站了一整天,直到手腳冰涼,才被父母勸著哄著回家睡覺。
太陽落下又升起,春和景明小區里人來人往,蕭瑟乾枯的樹枝上漸漸吐出新芽。
施靈一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那個漂亮活潑的女孩在一個桃花盛開的季節走進伊然的世界,然後又在大年初二早晨的獵獵寒風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伊然的生活一切照舊,就是自從施靈走後,她每天總要抽出一段時間坐在施靈家門前的石階上發一會兒呆,仿佛在等她歸來。
直到後來有人來了,他們走進施靈的家,將那裡面的各種雜物往外搬,伊然很迷茫,她拽住其中一個人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那人說,這個房子要重新售賣了。
伊然頭也不回的跑回家,正好看見父母都坐在沙發上,他們一臉凝重地對伊然說,施靈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新聞報導她的爸爸殺了人,已經被全國通緝,而他們一家人此時不知道正躲在哪個犄角旮旯。
那是伊然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學會「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她怎麼都想不到,施叔叔看起來那麼斯文的一個人,竟然會連殺兩人,而且還在潛逃。
就像伊淮和舒華也不會想到,施端原來所謂的做生意,基本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他明面上開著公司,實際上這個空殼公司的任務就是幫他洗/錢,來替他掩飾掉大量的非法所得。
他文質彬彬的外表下早就千瘡百孔,他所獲得的每一分錢都不乾不淨。
而這次東窗事發則是因為跟施端有重大合作的兩個人,因為錢和他起了衝突,三人徹底撕破臉皮,大打出手,在爭執中,施端惱羞成怒,拿一根棍子給另外兩人的腦瓜開了瓢。
大年初一晚上,施端殺人之後,冷靜地處理完屍體,然後和江弦半夜偷偷回家帶上施靈就跑了。
伊然看到電視上的通緝令,半天都回不了神,她不知道現在施靈過著什麼日子,是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跟著殺人犯父親,到底每天都藏在哪裡,會不會連飯都吃不上?
在這樣的擔心中,寒假悄然結束。
伊然回到學校,正常上課,正常考試,正常寫作業,她旁邊的空位很快就被老師重新安排了其他同學,還有一個學期就要中考了,她和班裡其他同學一樣,每天埋頭學習,偶爾抬頭望一眼窗外湛藍的天空。
少了施靈,二班同學也就討論幾天,然後在中考的重壓下,慢慢就將這個轉學生淡忘了。
他們也有看新聞,但是他們並不知道新聞上的施端就是施靈的爸爸,他們以為施靈就是很正常的又轉學走了。
沒人關心施靈「轉」去了哪裡,伊然身處熱鬧的班級時,偶爾會覺得施靈的到來好像是她自己的南柯一夢。
2007年的三月底,海城桃花盛開,大地一夜回春。
此時,施端依舊在逃,而隔壁城市那個強/奸女孩的犯人在海城被抓了。
伊然又開始了一個人步行上下學的日子。
這天是周五,實驗中學保持著它的優良傳統,即便是初三學生也不補課,所以今天下午早早就放學了,伊然背著書包從學校走回春和景明,剛一進小區,就聽見有人喊她。
伊然回頭,發現是個八歲左右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她仔細思考了一下,想起這個小孩是過年的時候,她和施靈帶著的一群小跟屁蟲中的一個。
本來大年初二還答應和小孩們一起玩,但是施靈走了,伊然也就沒有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