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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了好幾趟電梯,才把這麼多盒子運回家。
施靈呼出一口氣,坐在沙發上感嘆道:「這得多長時間才能吃完啊。」
伊然挨著她也坐下:「挑一些放在廚房,其他的都先拿到冷屋吧,留著以後慢慢吃,不然屋裡太熱,估計沒幾天就壞了。」
施靈一歪頭,拿一側臉頰枕著伊然羽絨服帽子上的一圈毛毛領,輕聲道:「好累,一會兒再分類吧。」
伊然抬起手臂,指尖輕柔地觸碰施靈臉側的髮絲,把帽子往她那邊拽了拽,替她遮擋一下窗外的陽光。
嘴角向上勾了一下,施靈無比安心地在伊然為她創造的小世界裡闔上雙眼,休憩片刻。
伊然也閉上眼。
呼吸聲若隱若現,氣息流動穿過從窗外灑落在寬敞客廳的陽光,碎成滿地的光影。
中午兩人沒做飯,施靈和伊然坐在地毯上,把至少可以存放三個月以上的禮盒統統挪到陽台旁邊的冷屋,把保質期較短的禮盒都聚在一起放到茶几上,拆開一些直接當飯吃。
「實現了我小時候的夢想。」施靈三兩口解決完一個桂花餅,又捏起一根牛肉條塞進嘴裡,含混不清地說。
她話就說了一半,伊然問:「什麼夢想?」
施靈兩口吃掉牛肉條:「把零食當飯吃。」
伊然卡殼一瞬,評價道:「你的夢想……真樸實。」
「唉,你不了解。」施靈擦擦手,緩一下之後繼續說,「其實我爸媽管我管得還是挺嚴的,尤其是我媽媽,她幾乎不允許我吃任何零食。她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因為吃糖而長了蟲牙,往口腔醫院跑了好多次才治好,而且她跟很多人的家長一樣,覺得零食不健康,不讓我吃,她認為吃這些東西還不如吃點水果。」
「不過,」施靈一轉折,得意道,「她跟我爸經常不回家,所以沒辦法時時刻刻看著我,我以前在家裡好多地方都藏過零食,她都沒有發現過,但是被阿姨發現過,還跟我媽媽告狀,後來我就乾脆在外面買了零食吃完再回家,那時候我真的好希望將來有一天可以跟吃飯一樣吃零食,嘿嘿。」
伊然聽完之後,把桌上的零食統統挪到施靈面前:「想吃多少都可以。」
施靈沖她開心地笑笑,腦海里卻浮現出另外一幅畫面。
那是一間破舊的病房,牆面上因歲月變遷而留下了難以消除的斑駁痕跡,一個瘦削的女人坐在床邊,渾濁的眼睛盯著這個房間裡唯一的一扇窗戶,不知在想什麼。
施靈在她身邊坐了好久,女人卻從沒認真看她一眼。
「媽,你吃話梅嗎?」
江弦聽見施靈詢問的聲音,腦袋像是生鏽的機器一樣緩緩偏了偏,沒有焦點的眼神在施靈面前晃了幾晃,又轉回到窗戶上,也不知道那裡究竟有什麼好看的。
她自始至終也沒搭理施靈,可能在心裡覺得施靈就是一團會說話的空氣。
施靈撕開話梅包裝袋的手只能停留在空中,半晌之後,手腕轉了個彎,把一顆話梅送到了自己嘴裡。
話梅是糖漬的,甜味幾乎完全掩蓋住了酸味,施靈牙關輕輕閉合,果肉中的甜水便浸出來,擴散到舌尖和牙齦。
她一連吃了好幾個話梅,不停地撕開小包裝,咀嚼時發出的聲音迴蕩在整個靜謐的病房。
江弦終於自主地將目光從窗戶上挪下來。
她的面容蒼老了太多,此時皺著眉,眼神不善,顯得非常不好接近,似乎隨時會突然發狂傷人。
施靈望著這個跟自己快成了陌生人的最親近的人,眼眶發澀,她期待地看著江弦,希望她可以像小時候一樣開口批評自己,嚴厲地說一句「不要再吃糖了」之類的話。
話梅跟糖一樣甜。
但最終江弦半個字都沒說。
她盯著施靈看了好久,也沒有從這張曾經是那麼熟悉的臉龐上回憶起以前的任何事情,只是想著,這個人好煩,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就不能去外面吃東西?
不過這次她沒跟之前施靈來看她的時候一樣直接上手,可能是因為江弦在這個時候還算清醒,認為自己現在這幅病秧子一樣的身體打不過施靈,所以忍了,兀自瞪了「噪音製造器」半天,才又把頭轉過去。
施靈的眼眸灰暗須臾,無力地垂下頭。
這一幕迅速發黃變暗,而後青煙一樣飄散得無影無蹤。
施靈垂眸望著茶几上滿滿當當的各種點心零食,扯著嘴角笑了笑,這確實是她兒時的夢想,現在看來,也確實很幼稚可笑。
可惜截止剛才,只有她一人知道,同樣只有她一人記得。
「怎麼不吃了?飽了嗎?喝水不?」
伊然清亮的聲音瞬間穿透回憶,擊垮所有的默然和鬱悶。
「飽了。」施靈微笑,「確實有點渴。」
伊然起身走向冰箱:「我去幫你拿瓶水。」
施靈默默注視著伊然昳麗的背影,只一會兒便收回目光,仰面躺在沙發上,舒適地嘆了一口氣。
以後就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關於零食的夢想了。
第68章 駕校
月下神明。
午飯就這樣簡單解決了, 施靈喝了半瓶蘇打水,把茶几上各種包裝袋扔進垃圾簍,餘下的點心零食先統一放到廚房的柜子里。
伊然倚著廚房的門框:「下午有什麼事情要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