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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候,安倍聞三的聲音從白樞三人的身後緩緩響起。
對於這一位最近在神社裡引起話題的陰陽師,白樞對他有些好奇,更準確的說,他對陰陽師這個職業無比好奇。
這位陰陽師大人的面容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穿著一身乾淨簡單的狩衣,頭戴白色的立帽。五官偏向俊朗的模樣,一雙眼睛看上去很神采奕奕。
「初次見面,你們好。我是從京都過來的陰陽師,安倍聞三。」安倍聞三看著自己面前的三個小孩子,才到胸口的高度,看起來比家族裡那群調皮搗蛋的小孩要大一些。雖然面上沒什麼,心底還是有些發愁。
「你好,陰陽師大人,我的名字叫花楹。」
「我叫桔梗,請多多關照。」
「這裡白樞,陰陽師大人你好。」
安倍聞三看著動作一致低頭向自己行禮的三個孩子……果然和馨子巫女說的一樣乖巧。但是,家裡的孩子在長輩面前也是乖乖的,等叔叔他們一離開,一個接一個的開始上房揭瓦。
「……」總之,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希望今後的相處能愉快。就算不行,到達京都後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那裡的神社會接納前往京都選拔的候選巫女。
「正如陰陽師大人所說的那樣,大家去京都的時候不能任性,乖乖的聽陰陽師大人和神社的安排。」馨子最後叮囑了他們幾句。
看來去京都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白樞三人也不再反駁馨子大人的決定。更何況,京都的確是要比千葉鎮來的安全。只是,他們剛剛和千葉神社的眾人有了深厚的感情,又不得不前往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情感上多少都會有一些遺憾。
三人回去他們的院落收拾東西,各自心裡都帶著心事,一路上沉默不已。
白樞的東西很少,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孤兒,衣服基本都是巫女服,還有一套泛舊的櫻粉色和服,是村子裡的老婆婆送給他的。
小玩意不多,有花楹塞過來的,也有有乃給他們編織的頭繩。白樞不愛戴飾品,這些小玩意也整整齊齊的收藏在柜子里。
白樞的手指從柜子里拿出一件又一件的小東西,直到視線里出現那一支狐面糖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狐面糖人的樣子因為糖塊的融化,變得有些模糊。白樞避開了糖漬,小心翼翼的將它從柜子里取出來。
現在,他馬上就要去京都了,不知道還會不會見到那個人……不,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大妖怪。
甚至連告別的話語都來不及和他說,思念蔓延到心底,白樞看著狐面糖人出神。直到桔梗在屋外敲門,告訴他有乃姐姐過來了,白樞才回神過來。
「知道了,我這就出來。」
放下那支糖人的時候,白樞驀地發覺自己似乎把那個名為「玉藻前」的狐妖放在了一個特殊的位置。好像比任何人都特殊,他是不一樣的,只要回想起來依舊是清晰的記憶,具體是什麼感覺白樞也說不清。總不能是抽卡的雛鳥情節吧?
有乃過來的時候,手裡抱著三件剛剛趕工做好的冬衣,前幾日給他們量身定製的衣服,今日總算是完工了。
這是是三套常服,配色與花紋都很用心,一眼就能看出白樞三人的喜好。比如花楹喜歡色彩鮮麗的花卉,桔梗喜歡素雅的櫻,而白樞喜歡沒有多少花紋的衣服。
「來試試看吧,這是給你們大晦日出行準備的常服。本來是想著不穿巫女服出去玩的話,就不會被太多目光注視而不自在……」有乃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幾天前,他們也預想過大晦日的出行,現在看來並不能達成。即將別離的傷感湧上心頭,花楹一頭撲進了有乃的懷裡,抬頭時紅紅的眼眶像一隻無措的兔子。
「別哭哦,分別是人一生里常有的事情,花楹要學著勇敢接受。每一次的相遇都是新的開始,每一次的告別並不是終止,不舍的情感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下一次重逢的時候,大家一定會很開心。」
*
雪花一片接一片的飄落,屬於冬季的寒冷覆蓋整個大地。
離京都不遠處的西南地帶,荒蕪的山丘帶著零星幾點綠色,四季生長的植物並不多,而且這其中的大多數應該都是樹妖變成的。
一道頎長的人影在雪地行走,不撐傘,也不遮雪,步伐也從未停歇。晶瑩的雪花順著他的眉睫落下,他似乎察覺不到寒意,一張臉依舊是面無表情。
他的步伐很穩,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一致的腳印。
等他走過雪地許久後,有幾個腦瓜從蓬鬆的雪裡探出頭,突兀的綠色在白色的雪地格外扎眼,似乎是剛剛化形沒有多久的小樹妖。
「他真的是人嗎?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呢?是雪變成的妖怪嗎?」一隻樹妖感嘆剛剛走過的那名人類有些奇怪。
「你怎麼回事,人類的鞋底是不會有溫度的,你還沒被踩踏夠嗎?弟弟!」它旁邊的一隻樹妖,無語的看著他。
「唉?你才是弟弟!明明就是我先化形的!」
「才怪,明明是我先成熟的!這個你不能和我比的……話說,你被踩了一腳怎麼還這麼有精神?」
「我沒有被踩呀,被踩的是小弟。」那隻樹妖反駁過後,它們才猛然回神過來,一向愛嘰嘰呱呱的小弟沒有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