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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聞言立馬跳上船, 半分沒有要客氣的意思:「小道彭海秋, 去西湖賞風月美景, 勞駕, 搭一程。
張楨:彭海秋?
這不是去年在明月湖「借」走娟娘, 還有船夫口中坐霸王船的那個?
彭海秋見張楨看向他,於是微微頷首笑道:「中州郡的城隍大人,咱們又見面了,有緣,有緣。」
張楨見彭海秋一語點出她的身份,看來沒認錯人:「原本是彭道長,幸會幸會。」
彭海秋靠在船頭對著張楨熱情一笑,十分自來熟邀請道:「頭次借了城隍大人船上歌女一用,無以為報,今日即有緣再遇,不如我請兩位去西湖宴飲,可肯賞光?」
張楨自然沒意見,於是抬頭問道賀幾道:「賀道長,去嗎?」
賀幾道用目光瞥了一眼張楨,似笑非笑對著彭海秋道:「也不是不可以。」
彭海秋忽熱問了一句:「道友郊祭去嗎?」
賀幾道極乾脆回道:「去。」
二人之間就搭了這麼一句話,似乎也只為搭這一句話,張楨心中疑惑,卻並未開口問。
三人直接駕著彩船從雲中落到了西湖的水面上,月色朦朧,混在一堆精美的花船中,倒是不顯突兀。
水浮亭館花間出,船載笙歌柳外移。②
三人只聽得船外笙歌管弦,笑鬧之聲嘈雜一片,又見明明月色蕩漾在煙波繚繞的湖水上,煞是可愛,一眼看去,數不清的遊船正游來盪去。
賀幾道停下船槳,任彩船自由行駛。
彭海秋從袖子中開始往外陶美酒佳肴,熱情招呼賀幾道和張楨道:「我在虞城買的好酒好菜,還沒來得及吃,今日正好用來招待二位。」
三人圍坐在一起,一邊賞湖光,一邊在彭海秋天南地北的調侃聲中歡快對飲起來。
不得不說,彭海秋這個道人性情舒朗,言語熱情,極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沒過多久,有一隻極大的樓船漸漸駛近,恰好依傍著三人所在的彩船並行。張楨隔著樓船的窗子往裡瞟了一眼,裡面有歌有舞,兩三個人聚在一起笑鬧、廝混,很熱鬧。
彭海秋見此,故意對著張楨擠擠眼,一臉真誠道:「有一句話叫『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③,張姑娘,我先前借了你的歌女,如今正是回報之時。」
張楨噗嗤一聲笑,故意問道:「莫非彭道長要一展歌喉,給咱們這遊船助興?」
彭海秋搖搖頭,「我五音甚丑,不好拿來荼毒兩位,如今隔壁有好歌好舞,我照舊借來一用,給咱們三人這雅聚添些聲色。」
張楨當即吐槽道:「我說彭道長,你這是借東牆補西牆啊,一債還一債,高。」
「小事,小事。」彭海秋一邊說,一邊對著樓船的方向潑了一杯殘酒,剎時,一道水橋架在了兩船之間。
「張姑娘看上了哪一個,你點名,我給你請來。」
張楨覺得都可,於是轉頭問道一旁的賀幾道:「賀道長你喜歡哪一個,想聽歌還是賞舞?」
樓船中此時正有一女子在獨舞,舞姿裊娜很是不錯,可惜周圍的看客自顧嬉鬧,少有人欣賞,可惜了。
賀幾道見張楨一臉興味,顯然很感興趣,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彭道友欠的歌舞就先欠著吧。」
說完拉起張楨,往水橋行去,兩人的身形越靠近樓船越小,直至輕鬆通過樓船的窗格混進了大船中。
「哎,等等,你們等等我呀。」彭海秋趕緊起身追去。
張楨就這樣被賀幾道牽著帶進了大樓船中,片刻後混在一群已經有了醉意的船客中,居然誰也沒認出這幾個是生人。
彭海秋最直接,拉著一個奏樂的小姐姐找了方空位,趕緊招手讓賀幾道和張楨過去坐。
如此三人正大光明混進了船中,一會兒聽歌,一會兒賞舞,彭海秋還指揮著船上的僕人重新給三人擺了一桌酒菜。
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
船上糊裡糊塗的客人也只當三人是主人請來的生客,偶爾還來人跟三人攀談幾句,邀請幾人一起玩耍。
但都被冷淡著臉的賀幾道給拒絕了。
正在幾人混吃混喝的當頭,船上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喧鬧聲,有人在船艙外高聲打著賭道:「我賭石頭能吃!要是我找到能吃石頭的人,你跪下來喊三聲『孫子錯了』,如何。」
立馬有一個人惱怒回道:「好,你輸了同樣也要跪下來對我喊三聲『孫子錯了』!」
聽著這賭約,樓船上立馬冒出來許多看熱鬧的人,張楨也很有興趣,左右問道兩位道長,「石頭真能吃?」
兩個道長異口同聲道:「能吃啊。」
張楨十分詫異,這二人回答得這樣整齊,莫非吃過?
「你們吃過呀?」
二人又齊齊搖頭,都道沒吃過。見張楨好奇,彭海秋隨意解釋道:「有飯可吃,誰吃那玩意兒,等到快餓死的時候,也不是不能吃。」
問答間,打賭石頭能吃的那公子,極快從岸邊提回來一個渾身毛髮異常旺盛的馬夫,高聲顯擺道:「這是我家的馬夫,他就喜歡吃石頭,你們若是不信,我讓他吃給你們看。」
眾人一聽,興奮起來,連連嚷道讓馬夫表演。
張楨皺了皺眉,石頭人的胃可消化不了,但這是聊齋的世界,於是她對著馬車夫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的確是個凡人,並非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