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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楨自睡夢中驚醒,耳中傳來連綿不決的呼號之音,似悲痛欲絕,又透著股瘋魔,仔細一辨,分明來自鄰家。
這是出什麼事了?
她警醒地翻坐起身,趕緊去拿外衣,還未收拾妥當,門外種田壓低嗓音小聲探問道:「少爺,您醒了嗎?」
「醒了,怎麼回事?隔壁可是出事了?」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張楨自然不會拒絕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種田忍了一晚上,此時見問,終於有機會跟他家少爺吐一吐這八卦,遂提高嗓音,帶著些興奮回道:
「少爺!昨日你睡得早,隔壁譚秀才家過來打過招呼了,說是譚秀才近日得了瘋病,早上醒來是一定要發病的,種田沒來得及告訴您。」
張楨將手中穿衣的動作一頓,昨日被氣狠了,早早閉門苦思對策,看起來可不就是睡得早嘛。
「得了瘋病?譚秀才?」
張楨蹙起眉頭,說起譚秀才,雖兩家相隔不遠,卻並不甚熟悉。這譚秀才一家,是在張楨搬到田莊後,才搬來此地居住的。
長山縣的文人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哪怕是沒見過的秀才,多少也互相聽聞過,算是神交已久。
張楨這樣不趨時趣的「木書生」,偶爾回縣城,秉著讀書人的禮節,也是要上門投拜隔壁的另一個秀才老爺的。
只初日登譚秀才家門時,兩個秀才,一個故意刻板,一個滿身傲慢,期間還發生過諷刺事件,算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譚秀才不是愛修道嗎?怎麼跟瘋病沾上關係了?」張楨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這位酷愛修道的譚秀才,在長山縣的秀才圈子裡,自然是「不務正業」那一掛的,也是長山縣裡少有的奇葩之一。
名聲直追張楨。
種田就等著給他家少爺顯擺『情報』,立馬回道:
「據說就是修道修得走火入魔,才瘋癲的。」
「少爺,我跟你說,我打聽到那譚秀才瘋了快一月了,日日都要服藥,只是咱們一直沒進城,所以不知道。」
「還有,那譚秀才據說是被隔壁的胡三給嚇瘋的······」
張楨沒理大清早就想分享八卦的種田,暗中搖搖頭,她就說,封建迷信害死人!
好好的一個秀才,偏偏入了崎途,迷戀什麼修道,看,把自己搞瘋了吧!
聽著外面越見高亢的咒罵聲,張楨按著額頭道:「種田,一會兒你去集市,買上幾樣藥材、補品,我一會兒要去一趟譚家。」
「你再租一輛馬車,咱們看完譚秀才就回田莊。」
即然遇上了,怎麼也要上門探望一二才是,倒是不好立即就走。
「好的,少爺!」
隔了幾息後,種田似乎想到什麼,猶猶豫豫說道:「少爺,也不知,譚秀才這瘋病傳人不?」
「要不,我買好了,直接替你送去?」
前面還有幾分真心實意,可越到後面,這話中明顯帶上了幾分躍躍欲試。
張楨:······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小書童是急著去八卦現場版!
第8章
張楨縣城中的祖宅,小兩進的院子,不算太大。院中原本留有栽種花木的空地,自張楨能當家做主後,其中一半地被她隔了出來,硬修了個小巧的涼亭在上面。
這樣一來,整個後院,看起來便有些擁擠和不倫不類。
但架不住前世小市民的張楨樂意啊。
祖傳的私人「亭院」,怎麼想怎麼賺!
此時的張楨,正獨坐涼亭中,手下用力地捏著一枝筆,指尖隱隱泛白。
「胡三這個狂賊,他偷走了我的耳中仙,你們快去給我把他捉回來!」
「我不能成仙了!」
「嗚呼哉!啊!嗚呼哉!」
······
隔壁譚秀才的癲狂號叫和咒罵聲,此時囫圇著灌入張楨耳中,哪怕塞著厚厚的棉花,那一聲聲魔音灌耳也絲毫未減。
飽受精神攻擊的張楨,手中的「反抗宗族計劃書」是怎麼也寫不下去了,心頭直念種田怎麼還不回來?
趕緊探望完這個瘋魔的譚秀才,他們才好離開啊!
半早上過去,隔壁的譚秀才大約是喊累了,終於熄了聲息。張楨想了想,種田出門不少時間了,現在都沒回,別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想到此處,張楨起身鎖好門,往市集的方向尋去。
她還是去尋一尋書童吧,就怕張家那些人跟她玩陰的。
隔壁譚秀才魔音暫歇,沒了摧殘的張楨,往外去的腳步不免透出股輕快。她沿著宅院所在的響水街不過走出百餘米,前方就迎面而來一卜卦道人。
道人身穿法衣,左手持布幡,右手搭拂塵。一雙眼目灼灼似鬼,老遠就鎖定在面帶點點笑意的張楨身上。
張楨又不是木頭做的,被這麼明晃晃地打量著,明白這奇怪的道人,她大概率是不能裝看不見的。
道人一言一行,透著股篤定,見還有幾步之遙張楨率先停了腳步,他不僅不迴避,反而搶步上前直白言道:「秀才是要去尋人。」
張楨此時面癱著一張臉,看不出心思,也不直接回答道人,反問道:「道長,有何見教?」
道人將左手扯著的卦幡,往張楨面前一擺,故作深沉道:「秀才,尋人事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