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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野王見張楨愣愣出神,自顧安排好後,又勉強解釋了一句。
畢竟「瓜代」一府城隍,也不是非張楨不可。
罷了,這是自己母親、妹妹的大恩人,間接也算是自己的大恩人,他多點耐心是應該的。
去鳴山府?
張楨停止腦補,不敢再走神,她要再不表個態,只怕魂眨眼就在郡城首府了。
遂打起精神,心顫顫小心拒絕道:「龍君稍待,我怕是要先行回家一趟,家中書童膽小,怕他沒了主見,一股腦將小生埋進了地底。」
「小生自己去鳴山府即可,不敢勞煩龍君。」
金烏西墜,一個白日即將過去,她再不回去,張家族人,怕是都要商量著怎麼分她的家財了!
而死後斂身入棺,再讓眾人發現她是女子之身,哪怕她事後還陽,家財也別想再拿回來。
不行!她就算死,也咽不下這口氣。
而且,怕是會將家中人嚇壞。
人和龍的悲歡並不相通。
龍野王顯然理解不了張楨所憂,又不想聽人聒噪,直接伸出手來,拽起張楨一隻衣袖,腳下起雲,二人眨眼便到了半空。
賀幾道身影半隱在一處宮殿中,見雲上的一龍一人走遠,也轉身離去。
張楨上了半空,頃刻間閉了嘴,倒不是她自戀地認為,這條龍會因她一言,就帶她回長山縣。
而是她,恐高啊!
無依無憑,懸在半空,腳下只有踩了跟沒踩一樣的一朵白雲。
「龍君,你可千萬抓穩啊!」張楨倒吸一口涼氣,心肝打顫如是說道。
龍野王見張楨沒反抗,倒是滿意了些,不過這張生也膩膽小了!嘴上嗤笑道:「你現在是魂體,縱然摔下去,也死不了。」
到底還記得這是自家恩人,不該如此嘲笑,又敷衍著解釋了一句:「罷了,倒是忘了你是女子。吾妹江蘺已經去了你家,不必擔心。」
然而這句話在張楨這兒,說了跟沒說壓根沒有分別,龍江蘺是誰她都不知道,放的哪門子心?
而且她跟這條龍,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世上,可沒有無緣無故掉下來的餡餅。
而張楨此刻對家財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碰!」
張楨的書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硬闖進去的五房張亮父子,見張楨依然在「閉目小憩」,心頭齊齊大怒,又無視他們!
「張楨,你這個豎子!你養的好畜生!」
張亮一拳將几案砸得震天響,一邊口中胡亂呵罵著。
張家五房被一隻愛學狗叫的夜梟鬧了兩日,張啟不太聰明的大腦,直覺神准地認定這就是當初在田莊時,張楨用來嚇他的那一隻「狗」。
父子二人帶著傷,一大早氣勢洶洶找上張楨家門,在門口正好遇上從鄉下趕回來的種田。
二話不說,先將書童抓了起來,已是拷打過了。
二人見張楨依然無動於衷,完全沒打算要「醒來」的意思,盛怒的張亮氣極敗壞指著張楨道:「好、好、好!」
張啟見機,緊跟他爹,幾步竄上前,用沒摔傷的另一隻手,對著一動不動的張楨狠狠一推。
口中罵道:「你是個死人啊!」
結果,毫不費力,張楨被推得倒地不起,摔在地上發出「啪」一聲悶響!
而人,依然未睜眼!
其他人尚在發愣,只有種田,不知哪裡生出的一股力氣擺脫束縛,踉踉蹌蹌奔向倒地的那個身影。
口中嗚咽著:「少爺!」
種田惶恐地跪在地上,小心扶起張楨上半身,手下觸到的皮膚已然涼透,遂哆哆嗦嗦將一隻手放去張楨鼻腔前。
任憑他的手顫抖得多厲害,也沒有絲毫呼吸的氣息。
「少爺!」
這一聲悲鳴,將張亮父子二人也驚得反應過來。
張啟想到什麼,即刻喜出望外,面上泛出詭異的紅暈,像是下一刻就要仰天大笑出來。
倒是張亮,畢竟是老江湖,臉上的怒容都未斂盡,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張楨手腕,入手只有冰涼。再一探張楨口鼻,心中勃怒散去,一股喜悅油然而生。
多年籌謀,今日居然老天爺垂憐!
「爹,爹,怎麼樣?張楨當真死了?」
張啟對著他爹迫不及待問了出來,語氣中透著顯而易見的期待,隨後就見他爹得償所願般點下了頭。
「好、好、好!」張啟拍著大腿連道三個好字,是人都能感受到這裡面的欣喜若狂。
「你們住嘴!我家少爺只是睡著了,根本沒死!」
「你們這群強盜,給我滾出去!」
「嗚,少爺,你快醒醒!我這就給你尋大夫去!」
種田小小的身板緊緊護著他家少爺,眼中既悔且恨,他為何昨夜不留下來陪著他!口中因太過用力咬緊牙槽,搭配著半張被打得充血、半張失去血色的黑臉,此時瞪著五房父子猶如惡鬼索命。
正樂呵的張亮父子,顯然沒有忘記這個在場唯一的「外人」,尤其是一聽「請大夫」這三個字,心頭即刻著惱。
請個屁的大夫!他們二人還嫌棄這張楨沒死透呢。
「快,把這個弒主的惡僕綁起來!」
張啟反應不慢,立馬雄赳赳指揮起帶來的家僕,喧賓奪主,先將此事定性成惡僕弒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