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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讀聖賢書的書生相互對視一眼,皆有些哭笑不得,他們今日,怕是有得等了!
令在場之人沒想到的是,他們這一等,足足等到了快日落,楚家兩兄弟都沒分出個勝負。
再不走,縱然是有馬車,他們一行人,怕也趕不上城門關閉之前入臨沂縣的。
那今晚,他們就得跟棺材為鄰,夜宿荒野。
日頭西墜,幾人瞅著天日,憂急起來,便商量道:「不如去問問這楚家,能不能讓出半邊道來,讓咱們先過?」
顧學林自告奮勇道:「不如我去?張兄上午得罪了楚家人,怕是不好溝通,我去吧。」
顧彥也勸解道:「讓兄長去吧,維周,咱們稍坐。」
張楨想想,倒是沒必要爭著去,且顧學林說的也沒錯。便依言坐下,與顧彥又說起話來,二人頗為投契。
話說這顧彥,是個妙人!
一個跟張楨一樣膽大妄為的妙人!
張楨對著顧彥,心頭頗生出了些親近之感,恨不能拉著人家立馬拜個金蘭。
可惜自己的馬甲要緊,便作罷。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顧學林氣咻咻走回來,還未走近,便氣道:
「楚家居然不葬了!」
「將靈柩停在路中央,兄弟二人糾集工匠,正在砍樹伐木搭茅棚,以求長久遮蔽風雨,這下,咱們是更過不去了!」
張楨一聽,頓時氣了個仰倒!耐著性子問道:「那他們能不能把路讓出半邊,讓咱們先行過去?」
顧學林大罵道:
「楚家人說了,停靈的位置找風水先生算好的,三日內,不能動!」
「呸,我看他們分明就是故意不讓咱們過!」
張楨心頭暗惱,虧得她想著死者為尊,避讓一旁,讓對方先行。
哪知她一句實話,就將對方得罪透了,竟要堵他們三日。
惹急了她,她就去地府將前顧侍郎的魂提過來,讓他自己跟兒子說要葬哪兒!
「少爺,這楚家人也忒不要臉了吧!我這就上去罵他們一頓,簡直欺人太甚。」種田早就等得一臉不耐煩了,這會兒一聽不能過,冷哼一聲就要去「講道理」。
顧彥趕緊攔道:「張兄,快攔下你書童,這可是前侍郎家,咱們改道!」
張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官宦之家,理論上他們幾個小書生是惹不起的。
「種田、胡泗,收拾東西,咱們往回走。」
到這兒,她對著顧氏兄弟歉意道:「真是對不住,你們二人原本是可以過去的,可這個時辰你們用雙腿趕路,怕是趕不上城門關閉前入城了。」
顧學林和顧彥都來寬慰張楨,「不礙,不礙,死者為大,咱們讓就讓了,原本就不干你事。」
「再者咱們三人,一見如故,傾蓋相交,如沒有這楚家,未必能相識。」
張楨聞言,開懷一笑,贊道:
「正是,正是,也不算白白受這一場氣。」
「就是可惜,與兩位顧兄第一天相交,就露宿荒野,與個棺材作伴,看樣子咱們註定是『生死患難之交』!」
顧家兄弟聞言相繼而笑,不過很快又憂愁起來,這野地夜裡如何容身?
難不成要厚著臉皮,去蹭楚家的靈堂?
胡泗乘機出來解憂,上前一拜,面上顯出點顧慮,謹慎開口道:「幾位讀書人相公,咱們倒不必一定要宿在這荒野,我知道有一條岔道,行上半個時辰,通北關山下,那有一荒屋,能宿人。」
張楨先是一喜,接著蹙眉,既知道有岔道,為何吞吞吐吐?
莫不是,裡面有什麼不妥?
顧家兄弟也看出了胡泗的猶豫,不過顏值即正義這句話在哪裡都行得通,對著胡泗傅粉何郎的一張臉,顧學林絲毫不疑,細語溫柔問道:「胡兄弟,可是有什麼隱情?」
胡泗看了張楨一眼,含糊道:「聽過往的旅人說,那屋是有主的,可惜鬧鬼,便都搬走了。」
顧學林一聽,忍不住拍了拍胡泗肩膀,帶著些安撫意味,書生意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①,咱們一行五個,縱然有鬼,不該是它怕我們才是?」
而他這一句話明顯惹了短耳的嫌棄,怎麼就是五個了?它難道不算一行的?頓時氣咻咻要上去啄人。
張楨立馬按下短耳,一邊安撫愛寵,又對著顧家兄弟欲言又止。
既然胡泗都說鬧鬼,那鐵定是真鬧鬼的。
罷了,鬼什麼的,見多了也就練出來了。
這些日子,她數次被城隍廟的文判官請去,處理積務,審判冤魂,十八層地獄都逛過了,到現在,也不是特別怕鬼,了吧?
摸著腰間龍江蘺送的寶囊,張楨瞬間對自己充滿信心。
城隍能怕鬼嗎?不能啊!
這沒準,又是個等著她拯救的冤魂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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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論語·述而》
第24章
「走,走,走,咱們去北關山下過夜。」
顧彥蹙了下眉頭,見兄長和新結識的朋友都不介意,也就默認了。
一行人擠上馬車,勉強容身,短耳飛在頭頂引路,胡泗駕車,調轉車頭,馬蹄噠噠往北關山而去。
在黑夜完全壓下來之前,隨著胡泗一句「到了」,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一處略顯破敗的老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