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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夥行商路過此地,聽聞這山中近年來修了一座廟,便緊趕慢趕敲了廟門進去投宿。可惜一晚上幾人壓根沒睡好,老是在夢中夢見吸溜聲,仿佛響徹在耳邊,認真坐起來聽時,這聲音又不見了。
如此反反覆覆,實在折磨人。
好容易挨到天亮,吃著廟裡的和尚給準備的早膳,一人一碗肉湯,十分鮮美,見湯裡面的肉段都是圓的,形狀倒是跟雞脖子挺像。
有客人疑惑地對寺僧問道:「貴寺倒是不禁殺生,殺了多少只雞,能有這麼多脖子?」
僧人隨口回道:「我們這兒叫蛇佛寺,哪裡來的雞,這些都是蛇肉段。」
問話的客人大驚失色,跑出門去就吐了,越想越噁心,正在此時,恰巧看到一條小蛇從草叢裡爬過,一想更噁心了。
「哇!」
吐得更凶了。
僧人走出來說道:「這是平平常常的事,有什麼可噁心的!寺里糧食少,招待你們只好用蛇肉了。」
說完,領著這一群臉色都不是很好的客人們去了前面佛殿,抬手指著一座佛像說道:「那下面有口蛇井。」
眾人圍攏過去,只見佛座下有一口大井,井裡的蛇大的有瓮粗,小的筷子粗細,偶爾還有蛇把蛇頭探出井邊,吐著信子卻並不出來。
僧人點上火照進井底,幾個旅人只見裡面蛇子蛇孫萬萬條,數也數不清,簇擁在井中,互相纏繞在一起。
想起剛剛的蛇肉,幾人心中頓時再次翻江倒海。
僧人安慰幾人道:「有佛像坐在上面鎮壓,它們不敢出來為害。」
嘔吐得最凶的客人立馬不信道:「我剛剛還在外面遇見了條小蛇!」
僧人淡定地點點頭,「那是從別處爬過來的,放心,只要進了這蛇井就出不去了。」
不管僧人如何解釋,幾個行商心中還是留下了陰影,捐完香火錢後,拿上行禮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寺廟。
以後每到一處,就將自己在蛇佛寺的見聞分享了出去,慢慢的蛇佛寺居然有了些名氣,竟漸漸有了香火。
亭子中的張楨三人,沒過多久就遇見了翻坡上來的幾個行商,見幾人一臉土色,仿佛被惡鬼追趕樣,便好奇打聽了一回。
聽完幾個凡人說了一遍在蛇佛寺的遭遇後,三個城隍皆忍不住悶頭開始笑起來,沒想到被賀道長招來的和尚們,作風還挺豪放。
三人請幾個行商喝了一杯壓驚酒後,便放他們去了。
幾個行商後知後覺,行了一天山路,到天黑時再投宿,居然都不覺得累,還精神抖擻的模樣。
幾人聚在一起盤點過後,覺得是早上那杯酒的問題,「莫非咱們遇見神仙了?否則哪有大清早在山頂擺宴的。」
當然此事最後也沒個定論,不了了之。
張楨與兩位友人小聚一場,散場後,跑回鳴山府尋來了一大堆道家典籍,一本一本慢慢翻看,直到她翻到了:三元三品三官大帝。
一道經稱: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天、地、水三官,載錄世人善惡,為萬物之行本。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虛大帝,隸上清境,總主五帝五嶽諸地神仙。每逢七月十五日,即來人間校戒罪福,為人赦罪,釋放幽冥業滿之靈。①
看到此處的張楨:哦豁!
她要不要現在、立刻、馬上就答應跟賀幾道成親!
啊,霸道仙君與他的渡劫小嬌妻,後面要是接一個虐身虐心,張楨覺得她能腦補一百萬字。
翻了快一整日道家典籍的張楨,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夕陽,腦中忽然閃過一句話:落霞不一定與孤鶩齊飛,還有可能與狗血撞個頭破血流。
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這世界可真小。
想起賀幾道曾經跟她提過的要渡她成仙的話,張楨呸了一聲,成仙是不可能成仙的,這一輩子都是不可能成仙的。
萬一狗血照進現實,她難道要學話本女主跳一回誅仙台。
她這一輩子要當城隍當到死!
張楨摸出木鳥,狠狠說了一句:「成親!」
早將人送走,早完事!
再說了,十八層地獄要是真鬧暴、亂,她作為城隍也不可能獨善其身,於公於私她都該遂了賀幾道的願。
哪知平日裡秒回她的賀道長,到了第二日早上都沒過來個准信,惹得張楨暴躁地敲響了自家對面的大門。
賀幾道租了她這院子對門的位置,作為在鳴山府的落腳點,張楨也沒進去過幾回,平日大家幾乎都是各忙各的,賀幾道有空了自然會上門去找她。
顯然賀幾道沒在家,張楨拍了半響沒人應門後,乾脆不請自入,摸進了賀幾道的家門。
里里外外尋了一遍後,張楨幹脆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等,沒過多久,木鳥飛了回來,帶回了賀幾道極為乾脆的一句:「好。」
「楨楨,師門最近有點事,十日後歸,你喜歡什麼樣的聘禮?」
張楨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有漸漸消散的跡象,將木鳥收好,順著原路翻出了賀幾道的家門。
算啦,搞男人哪有搞事業重要,清寧郡的黑山老妖總是讓她耿耿於懷,她決定以書生的身份再跑一次清寧郡,明察暗訪,她就不信找不出黑山老妖的把柄。
還有那些女鬼,她們真的是自願的嗎?
想到此處的張楨,回城隍廟交代好一幹事宜,便出發去清寧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