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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註定是個不平之夜。
地府差人忽然半夜上門,強拉人去參加會試的事,自然不會只在一處上演。
陽臨縣一戶秀才家。
一簇月光透過窗欞,撒在床前,床上臥著的一名男子,胸口微微起伏,偶爾一兩聲咳嗽逸出口中。
床前矮凳上一個空了的藥碗,顯示這這間房的主人,顯然是在病中,縱然有藥物相助,依然不能安睡。
「宋燾?宋燾?」
「快醒醒!」
因病了些時日,不分黑夜白日,只能臥床靜養的宋燾,莫名地睜開眼。
大晚上的,誰在喚他?
月下,只見一個差人帶著官府牒文,牽著一匹白色的駿馬走來,拱拱手,對著他說道:「請去參加會試。」
宋燾的第一反應是,這人開什麼玩笑!
他嘴上立馬反駁道:「文宗大人還沒有親臨,怎麼會這麼快就會試?」
差人也不解答宋燾的疑惑,只一聲聲地催促道:「請去參加會試。」
並身體力行,直接上手來拉宋燾。
一隻手勉力撐起上半身,歪頭與差人對答的宋燾,被驚了一跳,久病中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直接翻身跳下床。
「請去參加會試。」
宋燾只覺得腦子有點糊,在差人一味催促下,不知不覺忍著病痛上了一匹白馬,跟著差人而去。
再次寂靜下來的臥房,月光輕籠之下,一切都沒變。
唯有架子床上的主人,似乎終於陷入了沉眠,胸口處再無一絲起伏。
第11章
奐山縣,徐記酒樓。
秀才孫禹年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正在二樓小酌,忽然,他對面端著酒的錢生跳起來,指著窗外驚呼道:「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臨近晌午時分,天空上有雲排千里而去,太陽暫時隱沒於雲中,天空微暗。
幾個書生莫名抬頭往窗外看去,只見往日裡平平無奇的奐山山頭,不知忽然哪裡來的一座孤塔聳立,高高地插入青雲中,仿若直通天界。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驚疑之色。
哪裡來的高塔?
還沒來得及互相訴說疑惑,只見以高塔為中心,又顯出宮殿數十所,碧瓦飛甍,十分壯觀。
「莫非,縣中近日新修了禪院?」孫禹年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座的人皆是搖頭,都表示未曾聽聞。
幾句話的功夫,四人又見高塔四周有高高低低的城牆,綿亘出六七里長,城牆中街巷、坊市、城門一一顯現,就連城外護城河引進來的一段支流,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在座之人,分明窺見的是一座城廓的一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手舞足蹈的趙生,急急說出自己的發現:「這是,山市啊!」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傳說中的山市。
他們奐山縣已經幾十年沒出現過了,在座之人,也多是從長輩談古中聽過一些。
幾個書生撞見這等奇景,也顧不得繼續飲酒,紛紛擠在窗前,伸長脖子,唯恐錯過這幾十年難遇的奇蹟。
孫禹年動作靈活,搶了個好視角,眨眼功夫發現山市的城門處有兩人憑空出現,雖遠卻面目可辨。
「快看那城門處!居然有人。」
一個面若好女的文弱書生騎在一匹白馬上,一個差人模樣的男子牽著韁繩,在前引路。兩人的神情,不見風塵僕僕,倒見幾分不愉之色。
「這書生什麼人?居然能讓差役牽馬?」有人忍不住好奇小聲嘀咕道,唯恐驚擾了外面的山市。
孫禹年正看得出神,順口答道,「左不過達官顯貴。」
「不對,不對!」一貫細心的劉生立馬反駁道:「你們細看那差人的服飾,可曾看出什麼蹊蹺?」
差人身上的服飾,並不是在坐書生所知的任何一個衙門所有。
孫禹年大吸一口冷氣,喃喃道:「山市,又名鬼市,這別不是鬼差吧?」
眾人身上汗毛一豎,卻又忍不住偷窺這疑是禁忌的一幕。
忽然,一陣大風颳起,空中塵氣莽莽,山市之景變得隱隱約約起來,風定天清後,城廓隱沒,只餘下最初的孤塔,直接雲霄。
眾人扼腕長嘆後,又忍不住興奮起來。
一貫樂觀的孫禹年,端起酒杯,對著在座三個朋友高興道:「今日所遇,平身未見,當浮一大白!」
「同飲!」「同飲!」「同飲!」
其餘三人一同贊道,當即共飲下一杯濁酒。
趙生放下一口飲盡的空杯,拍著大腿道:「這樣的奇景都被咱遇見了,可見咱們四人運氣不壞,這舉人會試,莫不是要手到擒來!」
「有理,有理。」眾人扯著嗓門,樂陶陶的大聲附和道。
「那還等什麼!」孫禹年面色奮亢,興沖沖喊道:「咱們今日就出發,去首府鳴山!」
趙生、錢生、李生:······
倒也不必這樣快。
尚不知自己被四個書生當做奇景觀了一回的張楨,身下騎著白馬,恍恍惚惚入了一座肅嚴城門。
站在由護城河截留進城的一段支水岸邊,看著眼前的城廓,張楨終於從將信將疑中脫了出來。
尼馬,哪有幻覺,能幻出自己都沒見過的東西?而且還是一座壯麗的城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