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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楨居高臨下, 將周圍打量了一遍。整座園子構造精巧, 唯一不足的是, 園中的竹、樹過多了些, 顯得整座園子有些陰森森的。
直到張楨將目光定在園子後門外,瞥見一顆半死不活的大柳樹,輕輕「咦」了一聲。
俗話說「屋前不栽桑,屋後不種柳」,古人對此是非常講究的。
這座園子後面怎麼會有這麼大一顆柳樹?
「賀道長,是那顆柳樹的問題嗎?」
賀幾道:「算是吧。」
過了幾息又解釋道:「我以前只是壓著鬼怪不許禍害凡人,其餘的事並未多管。」
張楨一聽就明白,賀道長是在解釋今日這局面的由來,身為收拾爛攤子的,她倒是沒有什麼怨言。
正在二人找出源頭,盤算著怎麼除害時,園中四個書生,又開始了作死行為。
夜色已深。
園中夜蟲啾啾唧唧肆意長鳴,孫禹年幾人喝了些酒,居然舉著燈籠,膽大的在花園中隨意亂竄。
一時就竄到了張楨和賀幾道的眼皮子底下。
「趙兄,你們聽,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孫禹年指著一段低矮的牆,緊張問到三個朋友。
其餘三人又不聾,自然也聽見了。
隔著一道牆,「咴咴」聲中夾雜著蹄子撅地的聲音傳過來,讓人心頭髮毛。
幾個書生到底膽大,互相看看後,漸漸靠近那一段矮牆,三人小心扶著一人探出頭,悄悄往外面看了一眼。
「哎呀,是匹馬,這後面是主人家養馬的地方。」
馬棚中還守著一個養馬人。
養馬人見一旁的牆頭上忽然冒出來一個人頭,駭了一大跳,互相一對身份,兩面頓時把提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哈哈哈,沒準咱們就是自己嚇自己,這麼晚了都還沒見到鬼,那鬼多半今夜不來了。」
做人,不能亂立言!
四個書生沿院牆繼續轉悠,快到後門時,又聽見了腳步聲,聲音很響,想忽視都難。
幾人只當後門處有夜客路過,未免嚇到人,幾人熄了聲,等這位夜客過去,他們再往前走。
哪知後門豁然被推開,月光下,一個獸頭人身的長毛鬼怪物,露出口尖利森冷的鋸齒,雙眼如同一對燈籠般,驟然就照見了孫禹年四個送上門的秀才。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劃破寂靜長夜。
四名書生反應還算快,立馬在園中狂奔起來,此時此刻哪裡還記得什麼請來的城隍香。
張楨站在一旁的屋頂上旁觀,臉上哭笑不得。
「不救嗎?」
面對賀道長的尋問,張楨解釋道:「等等,讓這幾個喜歡獵奇的書生長長記性。」
下次也就不敢再四處亂竄了。
明知有鬼還敢往上送,缺收拾!
賀幾道瞭然地點點頭。
眼見跑在後面的趙生就要落入鬼物手中,忽然一柄飛劍從天而降,釘在了怪物漆黑的腳趾上。
鬼物吃痛痛吼一聲,拋棄眼前的書生,恨恨轉身,抬頭看向劍來的方向。
張楨尷尬地笑了笑,她真的只是想阻一阻鬼物去路來著,哪知扎到了人家的腳趾。
裝逼失敗。
「我來吧。」賀幾道御劍而出,長劍凌空劍指下方,一股壓迫的氣息當頭罩下,被針對的怪物眼中閃過懼怕之色。
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退走。
「唉?我來,我來,賀道長你不是不能妄動刀劍嗎?」張楨趕緊攔道。
她可沒忘記二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偷聽到的談話,這位賀道長還在受罰中。
受的還是地府的罰!
賀幾道挑起一道長眉,略頓了一息,「不礙事,地府雖罰了我,可受罰的封印卻是我自己下的,解開就好。」
張楨:「哈?」
什麼叫受罰的封印是自己下的?
張楨很快就明白了賀幾道話中的意思,只見賀道長雙手靈光閃動,對著自己比劃了幾個靈印,然後一句:「解了。」
說完後,御劍凌空飛下,一劍當頭斬向地下的長毛鬼物。
鬼物自知不敵,渾身抖如篩糠,此時卻是連想逃跑也做不到了。
嗚、嗚、嗚,不是說這個恐怖的道人已經離開中州郡了嗎?怎麼還在?
長毛鬼物最後一刻死不瞑目。
孫禹年幾人躲在不遠處,看著這從天而降的驚艷一劍和握劍的冠絕道人,一時間看愣了眼。
等幾人回神時,道人早已不見了蹤跡,連先前的鬼物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不是地上一灘血跡,幾人怕不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張楨見賀道長斬完長毛鬼物,順手結了幾道印封又封住自己,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泰然自若。
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幹了。
這位賀道長似乎與她想像的不太一樣?
張楨眨了眨眼,地府罰賀幾道四十年,原來是這樣一個罰法。
此時她心中越發好奇,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位賀道長才得了這麼一個懲罰。
張楨也曾問過城隍廟中的隸鬼,可惜大家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賀道長,今夜有勞你了。」張楨停住腦中八卦,趕緊道謝是正經。
賀幾道搖搖頭,眉目清冷矜持:「不必道謝,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
凡人畏果,仙人畏因。①這些都是他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