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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形勢如今已經到了風聲鶴唳的程度。
這種情況下,陸父也是格外不支持陸景晗出門亂跑,他只能重新把自己關在家裡,就這麼每天捧著師兄讓他琢磨的那本道德經。
然而他看來看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卻半點體會不到師兄所說的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幸好外頭那熟悉的聲音終於把他給拯救!
「大聖!!!」
陸景晗迫不及待就衝出了書房。
水鏡不出現的這段時間裡,他都快煎熬死了,那種感覺就如同是吞下去了一顆荔枝,結果發現裡頭有蟲,然後荔枝還偏偏正好卡在喉嚨的感覺。
咳不出來咽不下去,急得抓耳撓腮,卻沒任何解決辦法。
幸好幸好,水鏡再度出現了!
現在大家再看到水鏡,也早就已經不再像最開始的那樣充滿畏懼了。
大家都很平和,甚至……
還有點高興?
「少爺,今個兒夫人特意叫人給您弄了馬蹄糕,小的要不在這兒給您擺個桌子,再給您上兩盤瓜子,您就一邊吃一邊看?」
小廝也是興奮地直搓手。
水鏡再不出現,他們那些猜後續的大概都要被憋出毛病了!
沒見外頭都已經有人在偷偷摸摸問,是不是那紀仙君到底還是被世家給拿下了?
不然的話,怎麼
這麼幾日都沒動靜呢?
「……」
轉眼間,吃的喝的都擺上了案頭。
陸府大門一關,就完全不用避諱禁令,一群人在這院子裡頭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
沒一會兒,水鏡裡頭也就開始動了
「別說話別說話,開始了!」
「……」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著。
猴子終於又上了西天。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來。
那次,他把天宮鬧得天翻地覆,獨自一人對上十萬天兵天將也沒在怕的。
因為他從一開始便是桀驁不馴的模樣,心氣兒也傲,天要壓在他頭上,他便把天捅個窟窿出來,哪怕是天皇老子來抓他,他也不把對方放在眼裡,只會哼哼一笑,扛著他的如意金箍棒,喊一聲「就是你要來跟你孫爺爺較量?」,尾巴還翹得老高。
但這回,他不傲了,也低調了。
上頭那幫老神仙說他這一路表現的不錯,作為獎賞,封他個鬥戰勝佛噹噹。
他也認了,悶不吭聲領了封賞。
這事兒要擱在從前,他當即就能再把天捅個窟窿出來,然後在佛祖的腳底下接著撒泡尿,大笑著說一句俺老孫才不稀罕你們這破名號。
但現在,他不想鬧、也懶得鬧了。
老豬在旁邊看得稀奇,下去以後就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問他,以前的心氣兒真就半點也沒了?
猴子齜了齜牙,皮笑肉不笑,卻不回答。
轉頭就躲到了雲山霧繚的山頭上,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兩條腿在風裡晃晃蕩盪。
「……」
心氣兒其實還在,只不過憋到了心裡頭。
前幾日他回了趟花果山,但沒露面,只是默默地聽著他那幫猴子猴孫討論他的事。
說他有通天本領,說他如何過五關斬六將。
又說到他現在成了佛!
說到最後,反而讓他越聽越是覺得索然無味……
世界如此之大,他卻四處飄飄蕩蕩。
他不想回靈山做那勞什子的鬥戰勝佛,但現在大家看見他,都要拱一拱手喊聲鬥戰勝佛。
只有以前認識的一些舊人,還悄悄地喊他一聲:
大聖。
老豬現在回天庭繼續干他那沒意思的活去了,偶爾不忙的時候,也會下來找他喝兩杯。
等喝到醉醺醺的時候,老豬就躺在那嘿嘿直笑,亮著他那圓乎乎的大肚皮:「猴子,你說奇怪不奇怪,怎麼現在成了佛,你反倒開始流浪了?」
猴子不想搭理一個醉鬼,就叼著狗尾巴草,安靜地望著遠方。
然而老豬笑著笑著,突然又開始抹眼淚:「說句實話啊猴子,我以前真是煩死你了,死猴子,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但是怎麼現在,我又特別想回去呢?」
「猴子,老實交代,是不是你什麼時候給我下了迷-魂藥?」
「……」
那天晚上,老豬嘟嘟囔囔說了很多話,就說以前,不提現在,猴子覺得好笑,因為第二天他走的時候眼睛腫著,更像個豬頭了。
但吵鬧的老豬來過一回之後,突然就讓他這住處顯得有些過分安靜了。
猴子坐在山邊,看著飄來飄去的雲,莫名感覺到了一絲寂寥。
這段時間,他也總想起從前的往事。
老豬說的那些,也是他想回去的從前。
從前他只是一隻無憂無慮的猴子,學會了通天本領,揮舞著一根棒子,生活自在又逍遙,但這條漫漫西行路走到終點,他卻被套上了一層無形的枷鎖。
他終於也明白了很多大道理 ,明白了什麼叫做人性。
但為什麼要跟一隻猴子談人性講佛理?
可他還是學會了這些,並且,學會了什麼叫做妥協……束縛他的那層無形枷鎖,恰好是他以前最討厭的規矩。
「……」
想著想著,猴子仰頭灌下第不知道多少盅烈酒,一醉就是好幾個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