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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很是艱難地請求道:「能不能……讓我再……抱一下你?」
「……」
只是抱一下。
不會污了對方的衣裳。
第39章
紀秋檀沒想到師琅玉會突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聽到的時候還忍不住有些詫異,愣了一下,才伸手把對方給抱進懷裡:「你是不是想家了?」
師琅玉其實站直的時候, 比他稍微高一些, 但因為對方平時很少站在他身邊, 一邊都是坐著,或者靠著, 所以他對這方面倒也沒什麼概念,只是把對方的腦袋給按到了頸窩處,伸出手, 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師琅玉的後背,掌心在他背上輕撫幾下。
「……嗯。」師琅玉閉著眼,埋在他頸窩處, 聞著淡淡的香味, 認了「想家」這個藉口。
他自小便被教導, 要學會獨立生活。
那個曾被他在心裡偷偷喊做「父親」的男人只在他身旁陪了他兩年, 過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見到對方, 已經是五年後了。
那個男人被凌遲處死,屍體足足在城外掛了半個月, 直到腐爛發臭,甚至露出累累白骨, 才被取下來丟到了亂葬崗。
那個男人是皇帝身邊的人。
而他是被從小培養的死士。
他從踏入那片滿是血腥的地方時,就註定了這條命不再屬於自己。
他被皇帝分給太子, 做對方的影子。
他的職責便是替對方擋住所有危機。
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日日守在太子身邊, 替對方出生入死。
可惜, 太子的性格實在是太過溫和。
他十六歲那年,二十多歲的太子因「逼宮謀反」被廢,後來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詔獄中。
他便又被收回了老皇帝身邊。
又是幾年過去,朝中勢力已然變得格外混亂,老皇帝拖著奄奄一息的病體,把時年六歲的九皇子姚銘羽交到了他的手裡,交代他,定要護其周全。
那時,他差幾個月就要滿二十……
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年,當初那個遇事只會哭鼻子的九皇子到底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而他,哪裡有家,又怎會想家?
可他還是應下了對方的這句話。
「……」
師琅玉伸出雙臂,攏住對面青年的腰,他的腰並不算細,正常成年男子的形態,但皮肉緊緻,平日裡穿的那些寬鬆衣裳顯現不出來他腰背的曲線,得用胳膊環住了才能感受到那種美妙。
他居然還有腰窩,師琅玉環住他腰的時候,手便輕輕貼在那裡,很明顯的一處凹陷,再往下,線條便開始微微上翹了……
感受到這一點,師琅玉本就收緊的下頜線不由得再次繃緊,藏在暗處的臉上滿是隱忍神態,甚至,修長白皙的頸側都隱約有凸起的青筋浮現。
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滿心污濁。
對方大大方方沖他敞開了懷抱,不帶任何欲-望地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然而,他卻在這一抱中,有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我也想家了。」紀秋檀渾然不知懷中人此刻的想法,只是拿手拍拍對方後背,悵然道,「其實,今天是我外公的生……壽辰。」
聞言,師琅玉環著他的手臂突然一緊。
但紀秋檀自己卻笑:「我小時候,每次不高興了,外公就會過來抱著我,咿咿呀呀地給我唱一些很老土的歌,其實,按照時間來算的話,今年應該是他老人家的八十大壽了。」
「那……」師琅玉微微睜眼,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此時心情一團亂麻,也沒來得及細想,便用上了自己這輩子最柔和的語氣,問道,「那你過段時間,要回去給他補一次壽宴嗎?」
「不用。」紀秋檀默默深吸一口氣,笑道,「他老人家已經走了四五年了。」
他外公外婆兩口子生孩子比較晚,因為兩口子
那時候工作忙,兩個人都是公職人員,一個醫生,一個警-察,於是等他母親出生的時候,兩口子已然三十多歲,外婆都能算高齡產婦了。
再等他出生,外公都已經五十九,快要退休了。
紀秋檀小時候是在外公外婆家長大的,他剛出生沒幾年父母就開始鬧離婚,而他這麼一個說話都結巴的小傢伙兩個人誰也不想要,就只能待在外公家。
那是他最親的親人。
也是幸好,他是在外公走了以後,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如今想來,那邊其實也沒什麼牽掛。
只可惜,不知道下輩子還能不能和那個小老頭再見面……
「……」
想著想著,紀秋檀忍不住閉了閉眼,感覺鼻腔突然有些酸溜溜的。
但他忍住了,猛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便笑眯眯地鬆開了抱住師琅玉的手:「行了行了,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膩歪半天,有什麼好膩歪的?肉麻死了!我看這會兒雪也停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師琅玉也鬆了手,表情從始至終都很平靜,半點看不出方才藏在暗處時的隱忍和不安。
「……」
把人重新送回空間,順帶著把熱好的溫補之藥遞過去,盯著師琅玉喝完睡下,紀秋檀才出來。
他站在窗口吹了會兒冷風,笑眯眯地看著頭頂的月亮,心裡盤算著儲肅什麼時候才會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