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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待傷口癒合之後,錐心刺骨的痛楚,將會伴隨他的後半生。
而他,也將會變成那種走一步便雙腿直發顫、好似被裹了小腳一般的模樣,但更痛。
甚至無法拔除。
而這,只因合歡宗老祖說
第29章
給他戴上鎖魂鈴, 便能讓他走路姿勢情不自禁地一搖一擺,身段更婀娜。
接著,合歡宗老祖便狠心卸去他的雙臂, 讓他再無半點反抗之力, 等著奴僕上來將他剝-光,丟進盛滿了藥汁的木桶之中,把他變成一呼一吸間吞-吐香氣、甚至連汗水也帶著異香的魅-惑之體。
「……」
紛亂的畫面不斷在眼前閃過, 師琅玉以為自己已經遠離了那些噩夢, 卻不知今日又為何重新回到了這裡,又要再受一遍如此酷刑。
難道,他當真再一次被丟……
「就是這隻手, 奪的那把劍, 對吧。」
「真是一雙漂亮的手,可惜……」
「太硬了, 我不喜歡。」
合歡宗老祖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從另一頭傳來,緊接著, 腕骨再度傳來一陣更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疼痛。
師琅玉滿頭是汗, 只覺得身在這霧氣之中, 根本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一雙雙手將他死死往下摁, 那些神情麻木的奴僕將他按進藥汁中,滾燙的藥汁轉瞬間沒過頭頂,奪走他的呼吸, 他嗆了水,肺部火辣辣的疼痛讓他雙眼發黑,絕望的窒息感讓他身體不自覺開始痙攣, 腳踝上扣著的鎖魂鈴一直在響, 催命一樣叮叮噹、叮叮噹。
「師琅玉!你醒醒!醒醒!」
「……」
水聲嘩啦啦地響。
伴隨著怪異的笑聲一起。
合歡宗宗主在笑, 圍觀的賓客也在笑,還有一個和他聲線相似、但卻帶著慵懶媚意的聲音同樣在笑。
可是,遠處時不時又飄來另外一道急促的喊聲。
「師琅玉!醒醒!」
「……」
是誰在叫他的名字?
師琅玉有一瞬間的茫然。
但很快,一個名字重新跳入他的腦海
是謝雲生!
這不是真實的場景,他還在夢裡。
他早就已經脫離了如此屈辱又不堪的身份,鎖魂鈴也早就已經被摘了下來,他完全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走路!
腕骨隱隱約約傳來的疼痛不是因為他的手就此殘廢、而是謝雲生替他尋來了醫治的法子,自從那天謝雲生將他從拍賣所帶走以後,他便不再是眾人的玩物了!
「……嘩啦!」
諸多念頭在師琅玉腦中閃過,他突然掙扎著仰面衝出藥桶。
白玉一般的面容驟然浮出水面,他面色青白,氣-喘吁吁,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胸膛也在不斷劇烈起伏。
而他這模樣,在四周黯淡的燭火映襯之下,居然如鬼魅一般,泛著一層森然的寒意。
「咳咳……咳咳……」
汗水早已經和藥汁合而為一,凌亂的長髮濕漉漉地貼在他鬢邊、耳側、鎖骨和肩頭。
他急促地咳喘著,雙眼直直望向坐在不遠處那張太師椅上的男人。
圍在藥桶旁邊那些奴僕們卻好似看不見那人一般,一心將師琅玉死命往水下按壓,動作格外生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
而師琅玉強行用酸麻無力的雙臂撐在桶邊,啞聲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嗎?」
聞言,艷奴一雙媚眼微抬,烏黑的眼眸如同深淵一般,帶著令人窒息的陰霾。
他慢悠悠地往嘴裡塞了一顆葡萄,而後輕笑一聲,欣賞著藥桶中狼狽萬分的師琅玉,格外滿足道:「你問我是誰啊……」
「我是你的心魔!」
「……」
-
「我是你的心魔。」
說完這句,艷奴心中突然有種別樣的暢快,甚至,看過去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扭曲。
對面那人還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白淨的肌膚,被人踐踏到泥地中也絕不肯低頭任命的目光,越看越會發自內心對他生出一種,定要在此迫使他低頭的凌-虐-欲,恨不得他再髒一些,更髒一些,仿佛這樣,那些人便可以有了染-指他的資格。
那是他,又不是他。
若是神態真的完全一致的話,其他人難道真的能分得清他們兩人之間的差別?
「……」
艷奴似笑非笑地看著沉在藥桶里的師琅玉,但他臉上雖然在笑,可是,那笑卻一直並未觸及眼底,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眼神中的憎惡幾乎是爆發式增長!
他為何不能憎恨?
眼前這人,分明就是他,他為何不能憎恨?
「……」
艷奴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拋棄了原本的姓名,改成了這樣的二字自稱。
如此下賤的稱呼。
他本該這輩子都不會觸碰。
但……
他還是改了。
為何?又是何時?
似乎是白聽霜死的時候?
還是……
傻乎乎的陸景晗踏出合歡宗大殿的時候?
「……」
他的記憶含混不清。
是他自己不願意記起那些往事。
曾幾何時,他也和面前這人一模一樣,周身傲骨,哪怕是遭人背叛、被廢去功力,甚至,連他慣常使勁的那隻手被人狠狠折斷,再也拿不起劍,他也不曾向著那些齷-齪之人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