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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舊是和先前一樣,他住主屋,師琅玉就在隔壁,至於另外一位則是表示並不想經常看到他們,因此人在長廊的另一頭。
隔壁的屋內沒有燭火, 然而他小心翼翼開口之後,窗戶卻嘎吱一聲被風吹開了。
果然沒睡。
紀秋檀清了清嗓子,假裝自己只是為了分享美酒而來, 小口小口抿了幾杯過後,臉就紅了。
微醺的感覺就是飄飄然。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面前那雙手上。
「真好看。」嘴裡嘟嘟囔囔幾句, 他把那隻手抓到自己跟前仔仔細細地看。
怎麼會有人連指甲蓋都長得跟個藝術品似的。
這麼完美。
「從明天開始,我大概便要忙起來了。」他五指穿過對方指縫,輕輕扣住那隻手,支著腦袋慢吞吞地說著話, 「我在外頭放了一個招募信息, 專門徵集那些有修行天賦但入了道卻不知如何修煉的凡人, 散修如果願意來那也要,多多益善。」
「要他們做什麼。」師琅玉安靜地坐在那,由著他玩自己的手,「我可以幫你。」
「當然,你也別想躲清閒!」紀秋檀抿著嘴哼笑幾聲,「我打算派他們去蓋房子。」
「蓋房子?」
「是啊,這些人雖然有天賦在,可是卻還不會控制靈力的收與放,若是有一天需要用到他們了,然而他們這個修為,最後只能是推出去送死,這樣當然不行!如今正好讓他們用蓋房子這個事兒去練習收放靈力,他們有了鍛鍊的機會,順帶著還能幫那些鎮上、還有村裡的百姓們蓋些結實點的房子,這事兒我早就想幹了,大冷天的還得住在那種四處透風的茅草屋裡,多冷啊,我可是聽說過前些年還有不少人是生生被凍死的,所以蓋房子的事兒必須得提上日程,兩全其美!」
閉上眼想像了一下那樣的場景,紀秋檀臉上笑容更是燦爛。
不過很快,他又苦惱:「但只出不進又是一個大問題……先前把藥王谷給吞了之後,庫里確實有不少好東西,可是弄那些書和製作靈器耗費也不小,真要蓋房子的話,花銷太大了,還得想辦法賺錢才行。」
「我有。」師琅玉漫不經心地用拇指輕輕在他掌心划來划去,撓痒痒似的,「我在京城尚有不少產業未處理,你既需要錢,便拿去用吧。」
「可、可以嗎?這不太好吧。」紀秋檀眼睛亮亮的,說著不好,但臉上笑容卻還是將他給出賣了,「多少啊?借你點,回頭還給你。」
師琅玉一撩眼皮,濃黑的眼眸中帶著笑,輕輕跟他說了一個數:「夠嗎?」
紀秋檀隨即震驚:「這麼多?!」
「大多是先前朝中那些同僚送的,求人辦事,總要有些表示,我若不收,他們反倒會害怕。」
「我懂了,原來你是個貪官。」
「……」
他說完,眨眨眼。
師琅玉唇角便突然翹起。
昏黃的燭影將他那張雪白的臉襯得多出了幾分妖艷,那雙烏靈靈的眼眸輕輕一抬,仿若能勾魂一般,當即看得紀秋檀心中咯噔一跳,頭便開始發昏。
「說錯了。」他聽見師琅玉緩緩道,」
是奸佞。」
「……」
再度提起往事,念起他人曾經贈他的稱呼,心中卻忽然沒有那種仿佛要將人魂魄都給生生撕裂的痛楚了,仿佛往事真能如煙般被吹走,而這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說不清楚。
大概是對面坐著的人一次又一次向他敞開懷抱,給予他最真誠的撫慰和信任之後。
「我曾是皇室豢養的死士,本該一輩子都躲在暗處,如同影子一般,見不得光,後來遇到變故才擺脫了這身份,登上朝堂。」
「那些給我送禮的人大多都是心虛,怕我找他們麻煩,以為送多一些滿足了我的貪-欲,我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饒他們一命。」
「但那些東西只是放著,我要來有何用?」
「要他們命的人是皇帝,來求我?又有何用。」
「……所以後來他們都死了。」師琅玉手上輕輕撥弄著燈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你怕嗎。」
「怕,怎會不怕。」紀秋檀捏著他涼絲絲的手指,笑了一聲,「這個地方真的很可怕,先前我為自保殺了第一個人的時候,夜裡甚至還做噩夢,可現在,我想到四大宗隨時都有可能派人前來,第一反應居然是……若能有個法子將他們全都殺了多好,可怕,我居然都敢這麼想了。」
「……」
如此文不對題的一段話,言下之意卻很明顯,不必明說,對方會懂。
接著,迎著對方那雙越發黑沉沉的眸子,紀秋檀猛然仰脖將餘下的壇中酒一飲而盡。
騰的一下,熱度瞬間從臉頰燒到脖子。
「我好像有點醉了,頭暈。」他鼓起勇氣,發出邀請,「但我還想去後頭泡個香湯,要一起嗎?」
「……」
他們住的這個院子裡,後頭有個小溫泉。
就在他那間屋子的正後方。
這溫泉的水倒也奇特,帶著一股很淡很淡的藥香味,每次泡過之後不僅渾身輕鬆、通體舒暢,且香味還能足足留存七天七夜。
當然,說這些也都只是藉口。
酒也喝了,封鎖後院的術法也使出來了。
下午回來時沒做完的事……也該補一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