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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忘憂漫不經心地瞥那人一眼。
風吹起男人身上松松垮垮的長袍, 他問:「四大宗那邊如今怎樣了。」
「回君上,玄天宗眾人已入陣, 只等您一聲令下, 便可就地誅殺。」地上那人頭更低。
師忘憂便勾了勾唇:「做的不錯, 把他們都引過去殺了吧, 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值得在他們身上多費心思。」
「屬下明白了。」地上那人領命起身。
但他並沒有馬上離開, 而是在原地猶疑了片刻,接著小心問道:「君上仍是不打算回萬魔窟嗎?」
「……」
問話沒得到回應,師忘憂似笑非笑地看過去,眼中含笑, 卻看得那人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屬下該死!」他倉皇跪下, 「是屬下越距了。」
眼前這個男人來歷成謎, 卻在出現以後輕而易舉地得到前任魔君死也不肯放手的萬魔令。
那時也曾有人不服,於是極寒之地的雪下埋了厚厚的一層屍骨……
甚至,那天的血都染紅了半個萬魔窟!
他怎麼敢忘了那些事?居然在這打聽起了對方接下來的行蹤!
魔修越想越恐懼,聽不到對方的回應,冷汗便瞬間糊了滿身,差點以為自己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但師忘憂此刻心情還不錯,所以並未跟他計較這等越距行為,只是垂眸掃了他一眼,有那麼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了他上輩子的模樣,但轉眼,目光很快又轉到了天上
雲層中的那些模糊的幻影似乎在雷鳴聲中變得越發真切了,牌匾上酆都二字清晰可見。
酆都,這名字倒是特別。
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回去吧。」師忘憂眉眼一彎,又變回了那副慵懶的模樣,「你們只管將四大宗的人拖住,不要讓他們有空閒時間跑來雲台打擾我散心。」
「是,屬下明白了。」
魔修不再多留,閃身就走。
不遠處,雲台邊緣立著的護城大陣閃著幽幽的暗光。
師忘憂回頭望了一眼,詭異暗紋如爬牆虎一般悄然爬上他臉頰,但又迅速隱入皮膚之下。
他臉上扣著面具,腰上纏著軟鞭,鞭子的軟柄處有個黑金色的貓形,乍一看像是個刻上去的裝飾花紋,但識貨的卻能看出,這是被熔煉進去的器靈。
他從護城大陣的邊緣處穿行而過,身法格外詭譎,悄無聲息地隱沒在其中,片刻後,人已經到了城內的街道交叉口。
近來雲台的氛圍忽然熱鬧了不少,因著有了修真學院的萬千藏書,再加上郎月明奪權後領著郎氏族人主動提出要和紀秋檀結盟,而華光宗一眾選擇了低調,雲台的凡人便多了起來,更是有不少人在金家的鋪設之下大著膽子跑到了
這裡做生意,城內街道和以前比起來,多了不少新店鋪,自然看著也是熱鬧許多。
師忘憂慢慢在街頭踱步而行,路上不斷有人好奇地多轉頭看他幾眼,但只是單純好奇他臉上那張面具,並無半點冒犯之意。
他走過糖人鋪子,走過新開張的酒舍,走過一處正在修整的學堂,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他一聲。
「忘憂!」面容平庸的男人在二樓窗口沖他招手,穿著打扮奔著風流倜儻的姿態而去,可惜長得卻實在是沒有那個條件,白白糟蹋了那身衣裳,「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赴約的,快來快來,我等你好久了!」
「……」
師忘憂一挑眉,笑了,卻是轉頭向著反方向走。
他倒是忘記了這裡還有個難纏的傢伙,膽大包天地約他一起來吃燒鵝。
他壓根就沒打算要來赴約。
然而這條路卻又偏偏是他的必經之路。
「怎麼走了?」宋玉嵐在二樓撇了撇嘴,雙手突然用力一撐,翻身躍下,輕盈落地,旁邊路人仿佛習慣了似的往旁邊避開,他便三兩步追了上去,「忘憂兄,你走這麼快做什麼?難道我就這麼討人嫌麼,每次你都是見了我就走,話都不捨得多說幾句,我倒也不是非要纏著你,只是……」
師忘憂腳步驟然一停,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宋玉嵐那張平庸的臉上。
沒人看得清他究竟是怎麼動的,只是一息之間,宋玉嵐的臉上便騰起了一陣白霧。
「嗤!」
易容術被破了,那張平庸的面容迅速融在霧氣中,露出底下那張英氣勃勃的面孔。
宋玉嵐當即捂臉驚愕:「哎呀,你怎麼把我臉打掉了?!」
師忘憂卻根本不想理他,這就要走:「這次是臉,下次便是喉嚨了,聰明點,不要再來煩我。」
「這怎麼能是煩呢,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認識你這個朋友啊,上次你那鞭子實在是揮得太好看了,我回去以後還試了幾次,但都做不到你那樣的招法,忘憂兄,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這個人很喜歡交朋友的!特別是結交像你這樣的朋友……」宋玉嵐仍不放棄。
可他的話落在師忘憂耳中,只讓人覺得可笑。
「巧了,我從不交朋友,也很不喜歡和人交朋友,特別是結交像你這樣……」
師忘憂在掛著燈籠的街道上穿行而過。
熱鬧的氛圍幾次引得他駐足。
「……像你這樣自來熟的。」
他忽然一指過去。
凌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宋玉嵐猛然抽身躲避,腰往後一折,瞧著那呼嘯的風在眼前抽過,這才算是堪堪免去了被那一鞭子打得皮開肉綻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