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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情慢慢又變得平靜下去,唯獨那隻捏著木盒的手,仍舊收得很緊。
「你難道是打算要推翻這世界的規則?」她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喃喃自語,「若真是如此,你告訴我,我又能在其中做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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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前段時間堆積下來的雪如今還沒化,反而是被凍得更結實了。
紀秋檀走在街上,路上這會兒人不多,但還是有不少人在看他,反應基本上都差不多,先是飛快地看他一眼,而後,立馬就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沒一會兒,本來人就不多的街頭變得更加空曠了,多數都是在躲,因為大家已經認出他是誰了。
「我又不會吃人,你說,他們跑這麼快做什麼?」紀秋檀低下頭,拿手指輕輕戳了戳懷裡小貓的肚子,這小傢伙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瘦得肋骨都清晰可見,一隻耳朵還殘缺著,估摸著是跟它的同伴打架時被咬掉的。
若是就這麼放任它在街上遊蕩,估摸著過不了一兩天,它就要被餓死、或者凍死在這裡了。
「等會兒有人請客,你要不要一塊兒蹭個飯?」紀秋檀笑眯眯地又捏捏它濕漉漉的下巴。
和那隻不聽話總到處跑的小黑貓不一樣,現在躲在他懷裡的這一隻是個貨真價實的小花貓,毛色很普通,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模樣,但卻比那個黑傢伙乖多了。
紀秋檀拿手指撓它下巴,它就舒服地忍不住仰起腦袋,窩在他懷裡取暖,一副可憐兮兮又可以任人擺布的模樣。
「喵嗚……」
眼看著前方已經快要走到目的地了,紀秋檀便把它給放到了寬大的袖子裡。
小花貓便識趣地乖乖收起爪子,拿兩個毛茸茸的前肢抱著他的胳膊,跟著他一塊兒進到了尋仙樓。
「紀道友,這邊。」剛一進去,裡頭立馬有人就起來了。
郎月明今兒個在這裡包了場。
偌大一個尋仙樓,上下三層卻都空無一人,只有他們這一桌。
這機會也是實在難得,他爹暫時還不知道他今天出門是為了來見誰,若是知道,恐怕他今天就沒那麼容易踏出郎氏的大門了!
「先前送帖子過去的時候,我都沒敢想紀道友會點頭應約。」郎月明表現的格外熱情,因為今天要說的事情很重要,所以他提前就把周圍其他的僕役給支到了別處去。
這會兒四下無人,只有備好的美酒佳肴擺在面前,紀秋檀拿手指撓撓小花貓的下巴,總有一種今天是出來應酬的感覺:「郎兄有心了,居然備下這麼一大桌好酒好菜,但我今日確實是有些累了,不如,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
「是我考慮不周,紀道友是個大忙人,又哪裡會像我這般成日在家閒著沒事做,我先自罰三杯,道友隨意。」郎月明心裡打著小算盤,笑嘻嘻地說要自罰三杯,餘光卻是又飛快將對面的人給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他隱藏了真實修為,竟然看不出他如今究竟是什麼實力!
不過想來,一定不會低。
過往那些戰績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那裡的,做不了假。
「……」
郎月明心中一通思索,面上卻不顯露分毫。
他今日約紀秋檀見面,是有他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在的,金家人最近的動靜可實在是不小,而他作為郎氏一族的成員,自然也是清楚那些彎彎繞。
若是換個人,郎氏指不定就發難了。
但金家搭上的卻是那個姓紀的……
最近雲台這一帶的氣氛著實有些緊張,大家誰都不敢再鬧騰了,別說郎氏了,華光宗的人都沒敢吭聲,生怕一個不留神,下一個被盯上的人就是他們自己。
而郎月明卻和那些人想的不一樣。
他自覺已經從先前的水鏡中讀懂了紀秋檀的想法,心中一些「大逆不道」的心思就開始瘋狂增長,他今日前來,目的也是格外明確,他想為自己拼一個更加開闊的未來!
他是庶子,享受到的資源永遠要被嫡子壓一頭,以前他也曾經不甘心過,他不服氣,為什麼自己明明表現的比對方好,但卻還是得不到父親的關注,就因為他是庶子?
可後來,他經歷的事情變得多了起來,這種無謂的較勁心就慢慢歇了下去。
因為他突然看明白了。
自己在這裡不甘心,想要爭搶,其實真的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他是郎氏的人,這輩子都是。
而郎氏的根基在雲台。
這個地方的資源永遠都比不上四大宗所在的地方,他爭來搶去的,搶的是那一塊糕點的一小半,可是,這些糕點最開始的時候明明一共有十塊,但只有一塊放在雲台,餘下九塊都在四大宗那兒,甚至,他們還能有額外的「糕點」可以吃!
這不公平。
郎月明知道,「公平」二字其實說起來就跟聽笑話一樣,平白無故惹人發笑。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而言。
雲台這頭的修士死死的壓制著另一頭的凡人,壓的他們不敢動彈。
四大宗又死死地壓制著他們,他們同樣是被上頭給壓得不敢動彈。
一層接一層。
可四大宗的人憑什麼就能一直享受著這樣優越的待遇?
「……」
郎月明心中有此疑問,他也就必然要思考,他們又憑什麼壓制著下頭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