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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榻旁慢吞吞擦拭著手中長劍的人分明眼睛已然好了大半,卻半天也不提上一句,還在那兒裝著看不見似的模樣。
他怎麼可能看不出對方的心思?
心中的黑水開始翻湧,他倒想看看那人有多能忍,又能忍多久!
這麼想著,他一手撐著一側臉頰,故意道:「先前是我多有得罪,如今我已經誠心悔過了,你就好人做到底,也幫幫我好不好。」
「你怎麼了?」紀秋檀果然受騙。
哪怕知道了他是個惡劣的性子,卻還是免不了受以前那些文字的影響,擔心起他是不是也有什麼舊傷未愈,眉頭驟然一擰,伸手在他腕上一捏,按照自己學來的方法,將靈力觸手順著他手腕經脈探入他體內。
但還沒查看出什麼,師忘憂的臉便又一次湊到了他跟前來:「我寂寞呀,那天在幻境裡頭我們做過的事我實在是喜歡的不得了,不如今晚,我去你房裡,你再陪我做一次可好?」
他說著,還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又往旁邊掃了一眼。
瞧見師琅玉的臉色果然黑沉一片,恐怕聽得也是滿心怒火,他禁不住在心中放聲大笑,面上卻不露分毫。
「咳咳咳咳咳咳!」紀秋檀倒是沒發現他這點小動作,一陣嗆咳過後,好不容易平緩下去的面色這會兒硬生生又被嗆得紅透了一大片,白淨的臉頰上一片紅霞般的色彩,又是尷尬又是無語地趕忙重新離他遠了些。
「那次在幻境?」因為聽出他剛才那話多半是故意想讓人生出誤會的,所以紀秋檀這次的聲音也刻意抬得高了些,有意無意地對另一個人解釋道,「那回你差點沒把我掐死,要不是我跑的快,小命都要沒了!想什麼呢,還能讓你再來一次?」
聞言,師忘憂哼了一聲,還想再說些什麼,紀秋檀趕忙抓起旁邊被他放在那的書,往他臉上一蓋,真怕這件事今天就沒完沒了了:「你還要不要出去了?!」
「……」
說到這個話題,師忘憂才總算是收了方才的勁頭:「這會兒捨得放我出去了?我以為你要一直把我關在這裡,好為所欲為呢。」
紀秋檀無力跟他多糾纏,只覺得心累,便扶額道:「你當然可以出去,你是自由身,我為什麼要把你關在這裡?但我們要有個約定。」
「什麼約定?」師忘憂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以身相許麼?」
紀秋檀額角突突跳:「用不著!」
話音未落,他突然伸手往前一指,頓時便有一道暗光閃過,迅速沒入了師忘憂的眉心。
對方也不躲,只是笑眯眯地由著他將神識探入自己識海中,而後,留下了一粒小小的種子,「我還當什麼呢,原來是血契啊……」
「是。」紀秋檀也不否認,血契這玩意兒其實就是一種精神連結的方法,雙方都接受血契之後,那往後不管對方走到哪裡,哪怕是相隔天涯海角,互相之間依然能有所感應。
除非一方死亡,印記自然就會消失。
但這並不是什麼惡毒的方法,跟之前打在師琅玉身上那印記截然不同,這是一個「君子協定」,它只能感應,不能對對方做任何傷害,更別提控制了。師忘憂如果不接受,印
記自然會被排斥出來,若是真不想讓他感應,也有辦法可以屏蔽,這就相當於雙方互相留了一個「電話號碼」,雙方也都可以主動和另一方建立感應,同樣保留了拒絕聯繫的方式。
說到底,還是因為對方這脾性太過古怪,他不放心什麼也不做,就這麼讓人出去。
「看來你果真是捨不得我,怕我以後找不到你,是麼?」師忘憂並不在意這個小小的印記,嘴裡調笑著、說些顛三倒四的話的同時,雙眼已經看向了出口。
紀秋檀沒接他的話茬,只是目光微閃。
空間的門,開了……
下一秒,懶洋洋坐在那的師忘憂瞬間化作了一縷風,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嘩!」
他離開了那個禁錮了他幾個時辰的空間,終於是再一次回到了那天他萬分熟悉的土地。
冷風如刀,輕拂過他鬢邊烏髮。
師忘憂立在半空中,俯視著腳下一片山林,唇角越翹越高。
片刻後,他一揮袖。
寬大的袖袍在風中高高揚起,而他的身影也迅速向著皇城的方向而去。
-
空間內。
人一走,四周瞬間就安靜了許多。
紀秋檀偷偷側頭看了師琅玉一眼,看著對方認真拭劍的模樣,不知為何,竟然有幾分心虛:「咳……那我也……」
「你和他,什麼時候認識的。」師琅玉垂眸,凝視著手裡那把散發著刺骨寒意的寶劍,面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只是隨口一問,「他又為何會一直出現在我腦海中?」
「先前他沒跟你說太多吧?」紀秋檀忐忑。
師琅玉也停了手,轉頭看過來:「沒有,他只說他是我的心魔,而後一直在我腦海中吵吵嚷嚷,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如今看來,果然不是他說的那樣。」
「因為他……」紀秋檀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之前他就一直擔心師忘憂會跟師琅玉胡亂說些什麼前世今生之類的話,因為他並不想讓對方知道那些污濁之事。
既然他成功攔下,沒有讓那些事按照劇情往下進行,那這段「記憶」就不該再出現在對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