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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可逞強(4)
徐正是我高中同學,高一時一個班,高二分班他就去念理科了。雖說是高中同學,但高中三年也只是知道個人名兒,並不相熟。後來他考上了長寧工業大學,就在我們長寧大學對面,中間只隔一條馬路。十年來,兩家學校常有傳言出來,都稱自己學校即將把對家給收並了。有鼻子有眼地傳了十年,除了兩家瑜亮情結更重了點,也沒見任何動靜。大一的時候,王姿琪做過兩家學校的擬人CP,一戰成名,直接升為B站大佬,可見能嗑的點多且密。兩家學校相愛相殺,什麼都能拿出來被兩家pk下。pk項目層出不窮,變化萬千,連兩家大學的野貓生殖能力都被無聊的理科生們用數學統計的方法決戰過,仿佛自家野貓的雄風有什麼不可言說的象徵一樣。然而任何白熱化的pk只要歸結於一處,大家就會以一種「散了散了」息事寧人的態度重歸於好,堪稱和平鴿主題。長工大:瞧瞧貴校的男生顏值。長寧大學:嘗嘗貴校的食堂飯菜。我們學校的顏值就不贅述了,但長工大的食堂槽點之多,完全可以拍一個暗黑版的「舌尖上的中國」。對家食堂在菜品研發方面非常天馬行空,常把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菜拉郎配,比如菠蘿蒸土豆,比如青菜炒玉米,比如橙子燉排骨,這些都是他們食堂部分創舉,可以看出該校勇於開拓,放膽落實的校風名不虛傳。徐正他吃了半年長寧理工的豬食後,就來我們學校找我打牙祭了。我那時覺得還挺彆扭的。我和徐正在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有段不堪回首的交情。但徐正完全沒在乎那段尷尬歷史,他說失節事小餓死事大,為了不吃長理工的飯,哪怕我們有殺父之仇,他也得過來蹭飯。我佛慈悲,普渡眾人,面對他這麼不要臉的行徑,我沒有罵他打他踢他,而是選擇了容忍,偶爾還主動邀請他過來吃一頓。我就是一尊左臉被打了一巴掌,還會把右臉伸過去的佛。當然這和他每個月給我幾百塊錢餐費的事沒有半毛錢關係。主要還是本人慈悲為懷的菩薩心腸,看不得祖國未來的棟樑吃不飽飯。我火速趕到一食時,徐正正蹲門口吃車厘子,吃得很是利索,一口一個,引起周圍人員的極度不適。我飛過去虎口奪食,搶下車厘子,將小竹筐護在身後,說:「嘴上留情。」徐正撣撣手,說:「你再不來,我都快吃飽了。」「那正好,待會兒少點一些。」徐正切了一聲:「放心,我跟駱駝一樣,兩個胃,一個胃裝乾的,一個胃裝稀的。」我在前面走:「一個胃裝干垃圾,一個胃裝濕垃圾吧?垃圾分類工作做得不錯。」徐正打了下我後腦勺:「喂!」我扭頭眼神一橫:「靠!我這寶貴的後腦勺,除了我爸我媽我三舅我二姨夫我大姑三嫂還有王姿琪張子琴,還沒有誰敢打過呢!」徐正在後面接著損:「我打一下聽聽回音大不大。」我冷笑一聲:「你回音小麼?我們老師說了,你給我那三道題的答案沒一題是對的。你看你,one day day的,就知道eat eat eat,連通選課的題都做錯,還怎麼考我們學校的研?」話說到這裡,我突然戲癮大發,學高三數學老師的樣子,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把半路上臨時塞到手裡的社團宣傳單捲成圓筒,敲了敲桌子:「你抬頭看一看,離考研還剩多少天!這是考研的學生該交的作業嗎?恥辱!就你現在這個水平,要擱在日本皇軍,那是要剖腹謝罪的!」在我振聾發聵的教育下,徐正已然掏出手機,凝神研究起題來。
第17章 不可逞強(5)
我跟著湊過去也表現出研究的模樣了,表演了三秒鐘就放棄了。然後我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起「數學之美」的慘痛遭遇。徐正突然一拍桌子,我以為他義憤填膺激動成這樣,心想沒白餵這小子這麼年,還算有點良心,誰知他還停留在上個世紀:「我知道錯在哪裡了!」「我剛才說話你聽見沒有?」他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意興闌珊地聳聳肩:「算了算了,大不了就掛科了。」徐正見我意志消沉,猜我是在說數學課的事,問我需不需要幫忙,他可以check 下他的schedule幫我補習,for free.他視死如歸的時候喜歡背英語單詞,可能是四級考試屢次不過留下的病根。所以我擺擺手,讓他把心踏踏實實放肚子裡,老娘自力更生,實在沒有法子的話,我就豁出去了。徐正擔憂地看著我說:「睡教授這種事可不能幹。」我瞪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道德了?」徐正學我聳聳肩:「我主要是怕教授有心理陰影。」我說:「哎呀,我記得這裡提供不鏽鋼叉子來著,捅在大動脈那裡死得應該挺快的。在哪兒來著?西餐區麼——」徐正假裝惶恐地雙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錯了。」見他態度還算端正,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地喝了口水,只聽徐正隨便那麼一說:「哎,聽說方從心來你們學校啦?」我「噗」地一聲,把水噴在了他臉上。徐正猝不及防,抹了把臉大喊:「林夢!你又來這一套!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殺人還延時那麼久——」我激動地抓著他手:「你說什麼?」他狐疑地看著我:「殺人還延時——」「前面!」「反射弧——」「我擦,就你這智商基本就告別考研吧。我問的是方從心!方從心!你認識他?」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當然認識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睜大眼睛,感覺自己的眼神像是兩把利劍,一左一右地架在徐正脖子上:「快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徐正摸摸後腦勺:「準確地說,應該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他在我們泰溪高中讀過半年書。你不曉得嗎?」「胡說!」徐正跟我這兒天方夜譚吧。就方從心那長相,怎麼可能在我校籍籍無名到我從來沒聽說的地步?「高一12班的。你真沒印象?」我看著徐正這麼篤定,猜那個人只是同名同姓的人而已,但以防萬一,我掏出手機,把之前存過的照片打開給他看:「你說的是他麼?」徐正「嗯」了一聲:「對啊。」我張口結舌了半天:「那——那他去——去韓國換頭啦?「徐正道:「五官沒怎麼變化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轉校沒多久就是期中考試。那次數學巨難,我只考了80多,我們班最好的也不過88,但聽說12班出了個滿分,我挺好奇的,去老師那裡證實,老師說那人剛從北京轉校過來。後來我就留意這麼個人了。當然,我記住他是因為我比較在意數學嘛,他那時也只是數學突出些,別的倒是一般般的,其他人對他沒印象也很正常。不過林夢,你不記得可不應該啊。」我聽著他話裡有話,反問:「他有值得我記住他的原因嗎?」徐正更是覺得奇怪:「黃毛啊!」「誰?」「黃濤!」徐正被我這宛如失憶的面部表情逼得快要飆髒話了:「你還是白雪公主麼?七個小矮人你忘記了啊!」時隔多年,徐正不說,我還真快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