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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起玩笑,正色說:「我不知道徐正是怎麼跟你說的,但你倆對我來說真的不一樣。你是我第一個主動喜歡上的人,雖然時間比較短,像一粒胚胎那麼脆弱,可是它很有活力,會蓬勃成長起來的。徐正那個則更像是女人特別想生孩子時產生的假性懷孕,你以為肚子裡有條生命,其實並沒有。我只是誤以為我喜歡他了,但事實發現並不是這樣。那不是灑脫,也不叫收放自如,那是我認清客觀事實。」我這麼嚴肅地說著,方從心卻笑了起來。他揉了下我的頭:「什麼假性懷孕,這是什麼糟糕比喻。」儘管是批評聲,但聽上去他心情很好。我翻著白眼說:「比你那個求極限要通俗易懂的多了吧。」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朝著我眯眯笑,大尾巴一搖一搖地說:「愛情胚胎都有了,搞個真胚胎可能也不是什麼大事。」嗯?這個轉折有點生猛哦兄弟。我往後退了兩步說:「我想起來我還有幾道數學題沒做啊,那個什麼斐波那契數列和黃金分割的關係我還想推敲一下。」方從心笑著說:「你先推敲下我們的關係好了。」我說:「啊,還有拓撲學中的度量空間。」「親愛的,我們先琢磨下我們的空間吧。」他步步緊逼地做採花大盜。「還有,還有貝葉斯定理的應用。」「你先用用我。」他一邊說一邊狠拉了我一下,然後親了下我的額頭說:「走啦,我好餓。」「我也是。」「先吃飯再幹活。」「幹什麼活?!」「把今天落下的數學課補上。」「你怎麼知道我在佟筱那裡上課啊?我媽跟你說的嗎?」「佟筱說的。」「佟筱怎麼什麼都跟你說。」「你當時提議利用你讓我接近佟筱。我和佟筱打了個招呼,說最近有個變態可能會一直偷偷觀察你,佟筱說那我們就反間計一下好了,所以——」「她才是臥底!張無忌媽媽果然沒說錯。漂亮女人都不能信。」我頓了下,「那他父親的事總不會是演的吧?」「那是真的。」「你為什麼打他?」「因為他實在欠打。」「......」然後我領著方從心回家見我媽去了。我媽為我們倆擔驚受怕一整天了,是時候安撫她的心了。我本來想帶人過去就行,方從心偏要去一個很高級的商場買禮物。我屁顛屁顛地跟著過去,想我肯定也能蹭一點光,但方從心掏錢包要了一條貴得可以把我從頭到腳包起來但卻只有內褲大小的真絲圍巾就要走人了。我說:「難道你不應該對服務員說,把這個醜女人里里外外的東西都換一遍,然後你不耐煩地坐在沙發上等我從試衣間裡出來,再然後你的表情逐漸從漫不經心到挪不開眼,跟服務員說就要這套那套還有這兩套,而我倔強地說不要不要,最後還是拎著十個袋子跟在你後面走出了商場嗎?」方從心說:「你別仗著我喜歡你,就任性給我加那麼多戲。何況我不會對你說醜女人。」「你明明說過我是豬。」「我那是針對你的智商。」「謝謝你的糾正。你不說我還沒意識到呢。」「不客氣。」路過I do 鑽戒店,他停了下來:「要不你去那裡試試,我可以給你拿十個袋子。你十個手指頭,每個手指頭戴一個。」我不客氣地問:「你是要我當中東土豪嗎?」方從心沒好氣地說:「那你就不要想其他十個袋子的事了。」而我媽與其說是表現出了對我倆重歸於好的激動,不如說她那份雀躍的心情全盤來自於那一塊巴掌大的圍巾。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媽從行李箱裡掏出了三條厚厚的羊絨圍巾送還給方從心。她說她每年冬天都會為我的男朋友織一條,今年因為預感太強烈,把織圍巾的計劃提前了很多天,將將在出門前完工了這條大紅色的,差點又沒送出去。從圍巾質量來看,比起藍色 黃色,確實也只有這一條紅色是勉強可以戴出去的,可見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要再晚找幾年男朋友,想必我媽不僅可以集齊一條彩虹,還可以開創一個副業了。然後我想了想,為什麼三年來,我從來沒有資格戴過我媽親手織的圍巾呢?不過,我看了看方從心手上那三條扎眼的禮物,也失去動力再去爭搶了。有時候媽媽的愛是負擔,我不要也罷。來自方從心的MEMO:比失去更可怕的事是什麼?是得到再失去。比得到更幸福的事是什麼?是失去又復得。
第75章 不可退縮(1)
第二天,我和我媽一起去醫院看望袁崇峰。樊老師要給學生補習,但不知道我們要去,放了樊清在這兒做童工。我們到的時候,樊清正在玩魔方。小孩子不怕生不記仇,見到我媽說了聲「阿姨好」。我媽說:「差了輩分了,叫阿婆吧。」說完又嫌棄把自己叫老了:「還是叫回阿姨好了。你媽怎麼把你扔這兒了?把醫院當託兒所嗎?把殘疾人當保育員嗎?」淪為殘疾人的袁崇峰很勉強地笑了笑。樊清倒是度量大,推了推眼鏡,說:「阿姨,你會玩魔方嗎?這個很難的。你玩一下。」我媽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地把六個面都轉回到了齊整的顏色。我艱難地伸出手:「這位小劉謙,下次找董卿得找得准一點。來,我來試試。」我當然拼不出來,玩了幾分鐘,就還給了他。他才吭哧吭哧地轉起來,大概過了十來分鐘,才把魔方轉好,抬頭朝我笑了笑。我立馬捧場。我媽不耐煩地接過魔方:「我跟你講,玩這個有技巧的。你媽是數學老師沒教過你嗎?」樊清湊過頭去,小小的腦袋往我媽身上靠。等到了中午,我媽已經下樓跟樊清一起吃飯去了。「不要吃醫院附近的外賣,不乾淨的,小孩子吃了會拉肚子。我帶你去吃私房菜。」我伸著脖子問:「那我呢?」「你走了誰照顧峰峰?放心吧,我會給你打包回來的。」我只好目送著兩人離開。樊清已經自然而然地牽上了我媽的手,「阿姨我可以吃肉嗎?」「可以啊,你那麼瘦,當然得多吃肉。」「但我媽說我挑食,不讓我吃那麼多。」「你別聽你媽的,多吃肉總沒錯的。我小時候就是沒吃夠肉才長得不高。」「但我看姐姐也不高,她也是不愛吃肉的緣故嗎?」「姐姐只是不爭氣而已。」隨即傳來小孩子清脆的笑聲。......我對滿意地點著頭的袁崇峰說:「你的盟友比我厲害多了。」袁崇峰說:「也不看看是誰教的。」我說:「攻克我媽沒用,樊老師呢?」袁崇峰看著天花板道:「守得雲開見月明。」「峰峰哥哥。」「怎麼了?」「喜歡的人已經結了婚,你在美國一定很煎熬吧?」「以前和你說過啊,很痛苦。」「你具體跟我說說有多痛苦。上次我沒怎麼往心裡去。現在我想走走心。」「幹嘛?你有什麼陰謀?」袁崇峰警惕地看著我。我搖頭,雖然北京和長寧的距離遠不如美國到中國的距離,而我有個假性男朋友樊老師卻結了婚還有了孩子,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但想到方從心或許像袁崇峰那樣痛苦過,哪怕只有百分之一,我還是覺得很心疼。「等你好了,和方從心好好交朋友吧。你倆趣味相投,會有很多話可以聊的。」「什麼趣味?數學嗎——你倆和好了?」我「嗯」了一聲。袁崇峰瞥了瞥嘴:「你怎麼那麼隨便就和好了。你向樊老師學習一下錚錚鐵骨。」我懶懶地說:「先把你那身骨頭養好再說吧。」到了傍晚,我才騰出時間去取回手機。一開機,昨天方從心撥的68個未接電話觸目驚心,顯得我媽8個電話是如此的單薄無力。然後又湧進了一堆qq留言,最長的留言當然屬於葛純純。她可能是被嚇到了,打了很多行問號。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開個玩笑:「因為我罵你的小哥哥是個大混蛋,他把我拉出去打了一頓。」她給我回了個省略號。我還在糾結怎麼解釋我和方從心的事,葛純純先給我發了個連結,說:「小哥哥真的打你了嗎?我真沒看出來他是個暴力男。」那個連結的標題是「北大精英毆打老人視頻曝光」。我心一沉,點開看,視頻記錄的是方從心背對著攝像頭打人的樣子。攝像頭離得遠,只看得出是一拳KO。我連忙給方從心打電話,一直占線,但他很快把我的電話搶先接聽了。「什麼情況?我剛才看見視頻了。」「不要擔心。正在處理。」他飛快地和我說道。「好。你先忙。」我想比起安慰我,他更需要時間去處理這些事。「林夢。」「嗯?」「說你愛我。」「我愛你。」於是電話就掛了。沒過一會兒,我的電話也變成了熱線,王姿琪和張子琴紛紛打來電話,我讓她們稍安勿躁,收了線就在各個平台上搜索消息。即便方從心不怎麼公開出現在媒體,但他的身份很快被扒出來了,連帶著木木木木也被拿出來背鍋。鐵證如山,毆打老人觸犯了眾人的底線,討伐的聲勢幾乎是一邊倒地浩浩蕩蕩。戲謔挖苦大水漫溉,暴力男 北大人渣 抵制木木木木成為了熱搜。我看著不停刷新的討伐聲,當年遭受的網絡暴力給我帶來的傷害似在昨日,我的左手又顫抖起來,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在迴蕩:「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的視線也漸漸變昏暗,我想往後靠一靠,但貌似頭已經觸到了地面。然後就是一片空白。我醒來的時候,我媽正在發呆。我環顧四周,才知道我在醫院裡,忙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媽被我的動靜驚醒過來,拍著我說:「小夢,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我說:「什麼過去了?」我媽愣了愣,酸澀地說:「高一的意外都過去了,小夢,媽媽陪在你身邊。」我想方從心身邊沒有媽媽,立馬下床:「媽,我要去找方從心。」我沒想到手上還戳著一枚吊針,稍一用力,吊針歪了方向,我的手立馬腫成了一個小饅頭。我媽誇張地摁著我喊:「醫生!醫生!快點過來!」我想起當年我媽趴在我身上哭得昏天暗地的樣子,也不敢動了,拍著我媽的肩膀說:「媽媽,我沒事。」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