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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誇我總是好的,我揉著鼻子問他:「是嗎?配他綽綽有餘吧?」「嗯,他除了長得帥點,腦子聰明點,家裡有錢點,還有什麼呀——」我看袁崇峰昨晚上和我媽談一宿談出戰鬥值了,現在一張口一套一套的,我都快接不住了。本來我無意打攪他和樊老師的二人天地,既然袁崇峰還能和我一戰,我也放心了準備抬腿走人,哪曉得剛出病房,就被一群蜂擁而入的學生給推回來了。其中有一個是柯路。他沒心沒肺地跟我笑:「姐,你也在這兒呢。」我想小伙子精神頭不錯,安心了些,於是又陪著坐了會兒。沒想到袁崇峰做了一段時間副班導,人氣挺好,還有個頭髮略長的學生被眾人押著磕頭賠罪,估摸著是那個去平台抽菸的始作俑者。他的樣子不由讓我想起高中年代的黃毛,不知道黃毛是不是也有這樣突然想起我的時刻。聽他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好像是這孩子父母在鬧離婚。不過我看他似乎是被安慰過一輪了,面色不算凝重。袁崇峰躺在床上嘴很欠地說:「父母離婚還是早點好。你看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太小了都不知道,所以我不痛苦。親生母親沒回來找過我,我也沒有特別怨她,畢竟她給了我生命,讓我有機會見識到了世界的美。」眾人譁然,那個長發男孩又說了些什麼。一群人熱鬧得快要掀天花板,一點也沒有安慰一下袁崇峰的意思。小護士進來敲門:「安靜點,這裡是醫院。」安靜了大概十秒,接著喧囂上了。我又有些想當溫柔的雷追風了。我跳海草舞肯定比他跳得好。我愣神的時候,柯路從人群中擠出來,說:「姐,你想什麼呢?」我說:「想中午吃什麼。」「我姐說是給你寄了一箱真空包裝的鹵豬蹄,讓你記得收。」「最近豬肉這麼貴,這真是一份大禮了。」柯路說:「我姐說了有恩就要報恩。她讓我謝謝你給她打電話。」他頓了頓,「說到恩,姐,我剛才在樓下見到我爺爺以前資助過的漂亮小姐姐了。」「哦?」「這個小姐姐身世很可憐的。她學習成績很好,可是家裡沒錢,她爸就不讓她上學了。還好是馮老師——馮老師你知道的吧?她以前是北京一個支教公益項目的發起人之一,她收到了小姐姐的求助信,親自去了那兒一趟,做了她爸很久的思想工作,承諾學費由她想辦法,小姐姐才恢復上學了。可惜好景不長,過了一段時間,他爸又不讓她念書了。最後馮老師帶著我爺爺一起去的,好像還和這個爸爸簽了協議書,協調了很多關係,把小姐姐帶到一個陌生地方重新開始了。那時,小姐姐高三都已經耽誤一半了,但她很爭氣地考到了長寧大學最有名的計算機系,甚至拿了高額獎學金。我老聽我爺爺拿她的事來教育我,說小姐姐是第一個沒念完大學就還完所有貸款和資助資金的資助人。小姐姐隔一段時間還會給我爺爺寫信,匯報學習情況,有一次聽說我爺爺身體不大好,她拿著一堆保養品來了。反正現在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優秀了,我們做男人的,表示壓力很大啊。」我默默地聽完,問他:「那個小姐姐是不是叫佟筱?」柯路拍著大腿說:「哇,姐,你人脈好廣,連這兒都能猜出來呀。」世界可真是太小了。沒想到那個資助佟筱的「金主」是柯爺爺,因為方奶奶的關係在,方從心當過佟筱高三的補習老師似乎也是順理成章,想必兩人就是這樣認識的。原來佟筱不是至少有爸爸疼的白雪公主,而是沒落家庭打掃除灰的灰姑娘。就是王子太缺心眼了,把水晶鞋穿我腳上了。我想了想童話故事裡拼命把小胖腳塞進水晶鞋裡的大姐二姐,不由吃痛地摸了摸我的腳。不曉得柯橋的豬蹄寄到沒有,都說以形補形,我得吃點補補了。
第73章 不可貪嗔(6)
晚上有佟筱的補習課。我決定去上一上,用座機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告知她不用準備我的晚飯。電話一接通,我媽先是噼里啪啦地罵了我一通,當然是說我不接電話 害她擔心死了之類的。我安撫了幾句,我媽又說:「小方在家裡等了你很久,剛走。」我想,這是什麼電視劇劇情,男主永遠遲一步。我媽嘆氣:「小夢,你到底是在作什麼妖啊?得虧我是你媽,要我是小方的媽,你這任性的兒媳婦我是不打算要了。不想結好好說不就好了,你鬧失蹤算怎麼回事?一點都不懂事。」我心說你跟我爸吵架時放的那些狠話,讓我都想替奶奶把你逐出家門好吧。再說我不懂事那你女婿懂事呀!他還訛我三萬塊錢呢!而且我作妖是因為結婚的事嗎?你得挖掘這結婚背後深層次的含義!男主的狂妄女主的自卑再加上前面積累的一些誤會再加上老天的幫助,才導致女主我暫時銷聲匿跡的!不過我想我媽是個理科生,可能做不好閱讀理解題,所以沒和她爭辯,買了個麵包就趕去力拓培訓班找灰姑娘補習功課去了。男人不見得能留住,但數學知識我務必是要留住的。我一進教室,葛純純又來找我聊天:「學姐你上次怎麼沒來啊?我跟你說,佟筱最近的狀態不大好。」「大家有怨言了?」「那倒不是。上課還是有保障的,只是看她臉色很差。你說她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啊?」「你看不出來我臉色也很差嗎?」「是耶!」葛純純盯了我一會兒,然後自言自語地說:「是這幾天空氣不好的原因嗎?我要不還是找師哥要一下他的試驗品抹一抹臉吧。」喂,憑什麼佟筱臉色差是有心事,我臉色差就是空氣不好啊。我不配有心事嗎!我叼著麵包拿出課本來,默默做了兩道題。第二道題的解法我記得方從心跟我說過,我翻出記事本,上面他寫的密密麻麻的小字讓我走了會兒神。直到周圍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嘆聲,我才驚醒過來,抬頭一瞧,竟然是佟筱帶著方從心進來了。我腿腳麻利地呲溜躲到座位底下去了。葛純純在旁邊拉我:「學姐,學姐,快起來,你看誰來了。是小哥哥哎。佟筱她說到做到了,竟然真的帶小哥哥來了哇!」我不停地甩開她手:「我這兒待著涼快,你快鬆手。」葛純純奇怪地俯下身來看我:「學姐,你火氣真旺,這都十二月了。」我只好默默地爬起來,拿了本碩大的書擋在前面,躲在書本後偷偷看他倆。想我上次這麼打量他們,不過是兩個月前,那時我還覺得他倆是佳偶絕配,哪曉得滄海桑田一念間,心意竟會這樣令人始料未及。佟筱做了個最簡單不過的開場白,說今天特別邀請了學長方從心給大家上課,大家歡迎。葛純純興奮地不行,咬我耳朵:「待會兒要不要去求個簽名?」我說:「為什麼要簽名?」「拜託,小哥哥是佟筱的老師,也就是我們的師祖,還是方教授的兒子,他不應該是數學之美的活錦鯉嗎?而且我cp出來營業,不要個to簽,豈不是很對不住自己。」我想現場給她拆cp,並奉送一首《真相是假》。但我就是想想,實際情況是我說:「嗯,恭喜你嗑到真的了。」我也不知道方從心有沒有發現我鴕鳥式的遮掩,但他很正常地上起了課。是那種沒有「假如劉昊然blabla」的 非常正統的上課方式,聽得我差點睡著,擋視線的書也差點砸到前面同學身上。我半夢半醒地連連扶好書,不小心瞥了下講台,又不小心和方從心來了個四目相對,索性就把書一扔,大大方方地睡了起來。是的,我就是要恃寵而驕了,我倒要看你敢不敢點我名兒。結果,他不敢。他確實是方慫慫。可是我也不敢抬頭。葛純純說得沒錯,我火氣太好了,講台上的兩道熱源烤得我汗都來了。葛純純還在旁邊做豬隊友:「學姐,起來啦,小哥哥看你不順眼很久了,一直盯著你看呢。」我閉著眼睛趴在桌子上說:「他可能是盯著你吧。」「你這麼一說,好像是呢。」......課無風無浪地結束了。我保持一個僵硬的姿勢也累了,只好偷偷起來鬆了松肩膀。沒想到葛純純真拉著我去找方從心簽名,我連連說不,她卻拼命地拉我去:「咱班這些人,就屬學姐你最讓佟筱擔心了,所以你最需要錦鯉的保佑。為了考神的榮譽,你不要也得要。」其餘幾個難兄難弟也來拉我:「是啊,要是過了回來還願啊。」粉絲團實在是太可怕了。我被人架著擠在一群人中間,等方從心給我簽字。我想反正這會兒他隨便簽,不如我草擬一份欠條讓他簽上大名好了,至少把那三萬塊錢拿回來。前面已經輪到葛純純,她說:「那什麼,大神,你給我簽個『逢考必過』吧。」方從心像個寫字機器一樣給她簽完了。葛純純又花痴地說:「你和佟筱一起合個影可以嗎?」佟筱連說上廁所去了。葛純純訕訕地站在了一邊。現在輪到我了。方從心抬頭看我,也不說話,眼神委委屈屈的。葛純純在後面支了支我的背,我面無表情地說:「哦,簽一個吧。」「簽什麼?」我想了想,說:「我也想不出什麼特別優秀的祝福語來。不如就簽一個『方從心是個大混蛋』吧。」旁邊的人倒吸了一口氣。葛純純在後面上躥下跳:「學姐你還沒睡醒啊。」誰知道方慫慫非常認真地一筆一筆地寫上了。葛純純在旁邊大驚小怪:「祖師爺脾氣也太好了吧。我也可以這樣任性嗎?那個方學長,我能不能要一個『葛純純世上最美』的簽啊。」方慫慫說:「換一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