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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興奮地拍了下掌,讓感應燈亮起來,看著方從心激動地說:「那他有沒有提起我呀?你跟他說,富貴莫相忘!太好了,那你們一笑泯恩仇——」
說到一半,我終於姍姍來遲地覺出哪裡不對勁了。
他都和主犯握手言和了,方從心怎麼還會抓著我這個從犯不放呢?
方從心忙不迭地推開厚重的防火門,邁著兩條大長腿邊走邊說:「出來太久了,回去吧。」
怎麼看,背影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第27章 不讓退課(5)
我跑上去截住他:「哎,那你為什麼非跟我過不去?」
他繞開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道:「為了正義。」
我呸。
好在通往包廂的路夠長,夠我截他幾回的,後來我索性堵在了包廂門口,執著地說,「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他盯著我看,盯得時間長了些,看得我心裡有些發毛,揣測他會不會把我的話聽成了「讓我死個痛快」準備動手的時候,他輕飄飄地說了句:「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咽了下口水。
我滴個乖乖,我當年沒欠下什麼情債吧。
「當年你把q/b抄成3/2,那q/b的源頭是我。」
「啊?!你是當年那個抄抄黨里的袁隆平?!」我被方從心的話驚得差點跌破眼鏡。我們抄抄黨藏龍臥虎,竟然出了個北大的學生!真是揚眉吐氣哦!
「什麼袁隆平?」他大概是第一次聽說,好笑又好氣地反問我。
「我們當年抄作業,分工很明晰的。有人負責搜集作業,有人負責分工散布。當年搜集作業的主力之一是譚同。每天早上是他負責第一個把原版作業拓出來,扔到分管的同志,也就是我那裡的。」
「你們這個組織怎麼聽著跟地下黨似的。」
我擺擺手:「謬讚了。為了保護好被抄的人,我們抄抄黨都是單線聯繫。相互之間不清楚被抄的源頭是誰。譚同是我的上線,確實是12班的,以早著稱,我親切地稱他為送報紙的人。有一陣子他很勤快,能給我好幾本作業,他說他們班裡有個產糧大戶,於是我們就笑稱12班的袁隆平先生,原來是你啊。」
他睫毛一顫:「我不喜歡擠公交,所以乘早班車去學校,譚同是我同桌,去得也早,我向來是不管別人翻我作業的。後來你鬧了3/2的笑話,老師把我叫去點名批評了。批評的話你可以參考我在數學之美上的發言。」
我一時語塞,心想難怪當年袁隆平先生突然斷糧了,送報紙的人也失業了,原來是我害他被老師批評。時隔多年,他又在他爸的課上發現我重蹈覆轍,忍不住奚落我一番,倒是也說得過去,只是……
我撓撓下巴:「我記得當年譚同給我們數學作業的時候,還特地問我要回去政治和歷史作業,說是袁隆平先生有用——嘖——也不知道是怎麼個用法。」
他舔了舔嘴唇,眼睛望著天花板:「來而不往非禮也。」
「哦。」我咂摸了下嘴,「合著有人端起飯碗吃飯,放下飯碗罵娘啊。」
「……」他終於被我嗆了下,臉色不太好看。
「既然大家都是一個組織里待過的同志,總有點同志之間的情誼吧?你在數學之美上下手未免也太狠了點,大話一套一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數學的實力,扣掉十分就是扎我大動脈,會出人命的啊——」
他幽幽地抬起頭來,嘴動了動。
我嘆了口氣:「方從心,課堂上作弊是我不對,之前也有我欠你的地方,你想拿我開涮我也覺得活該。可我們不算有深仇大恨的吧?在校園論壇上私信我,還恐嚇我不會及格的,要我退課什麼的是不是有點過了?好歹大家校友一場。」
他一攤手:「那不是恐嚇,是基於事實的一種合理建議。」
「哈?」
「我爸上課的難度我是知道的。當初我的想法是,扣掉你比較多的分數,逼你退掉我爸的課。」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看我一眼。
「什麼意思?」我聽得雲裡霧裡。
「我們公司和長寧大學有合作,我看過你們學校的選課政策,上面寫的退課周是四周。」他語速漸緩,偷偷打量我的面色,接著說道,「上午我才知道,那個政策不是最新版本。」
我閉了閉眼睛,理了下思路:「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為了讓我退課,才舉報我,可惜玩脫了?好吧,那就當退課周是四周,你這麼做是不是冒險了點?萬一我沒退課呢?」
「所以我私信你,讓你退了。」他無辜地睜著雙眼道。
「你私信哪說了?」
他掏出手機道:「我的原話是:你退課吧,你不會及格的。言簡意賅,重點分明。」
「……」
「當然我還有最後一道防線,在四周課結束前,我本來打算跟我爸再確認一遍的。重申一下,原本我是沒有坑你的意思的。」
我深吸一口氣:「現在事情變成這樣,你不覺得有一點點愧疚嗎?」
「有。」
「沒看出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臟:「我比較內秀。滿滿一大包,都儲存在這裡了。」
我叉著腰:「咱能回樓道接著說嗎?」
「怎麼了?」
「那裡方便推你滾下樓。」我真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