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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輸了的話,把林夢借我一用。」袁崇峰道。我奇怪極了:「別物化我。你要找我就找我唄,幹嘛拿我當賭資。」袁崇峰朝我眨眨眼,輕聲說:「如果我贏了的話,我有個隱藏了多年的秘密要單獨告訴你。」你這個分貝控制得很微妙啊峰峰哥哥,你沒看見方從心臉色很不好看了嗎?開賽前,方從心問我:「看他說話那麼囂張,想必球技還可以吧?你是他徒弟,不知道——」我說:「我還是你數學的徒弟呢。」方從心灰敗著一張臉說:「失策了。」我安慰他:「你相信我,我的桌球技術比數學還是要強點的。」袁崇峰笑著對我們進行王的蔑視:「你是我徒弟,我讓你們一把。接發球的規則不用太計較。你們隨意來就行。」比賽開始。我成功阻擋一球。用我的手臂。方從心拍了拍我的肩,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說:「這不是排球,林夢。」我又成功回擊一球,球在半空中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在遙遠的地平線上。方從心說:「也不是羽毛球。」我不堪羞辱,迫切需要挽回局面和尊嚴,力排眾議——主要是排除方從心的反對意見,力主本人發球。說實話當年袁崇峰就教了我發球。他教完我發球之後,得了不揍我一頓就要昏古去的失心瘋,說要吃速效救心丸緩一陣子再說。這一陣子過去,他就出國了。多年沒發球,我半蹲下身,屏住呼吸,一手持球,一手持板,聚集全身意念,嗖地打了出去。此刻的我是大魔王張怡寧!可是為什麼球板會虛空一晃甩了出去,為什麼球會在桌板上跟放慢鏡頭一樣漸漸滾到攔網上?一切發生得如此出乎意料,所有人都一下子靜默住了。我止住方從心微微張開的嘴,心累地說:「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我打的不是保齡球。我站在那裡做天線寶寶好吧?」然後我就開始了我的場內觀眾時間。我看見橘紅色的球在空中飛來飛去,樊老師和袁崇峰兩人天衣無縫殺來殺去,方從心一人在我前面忙碌地跑來跑去。而我佇立在原地,空閒得可以嗑瓜子。方從心勉強追到4:7了,趁他撿球的時候,我叮囑道:「放鬆心態,接發球時注意對方的站位。」他的額角已凝結了一層薄汗,呼出一口氣,說道:「好的,林教練。」我表示不用客氣,接著說:「也注意下我的站位。好幾下我都覺得你要打到我了。」他擦了把汗,說:「現在你可以圓潤地滾去原位嗎?」我說:「好的,方繼科。」最後方從心還是沒有贏過袁崇峰,比分差距其實拉得不大,雖敗猶榮。他氣喘吁吁地累成一條狗,滿頭大汗,幾乎癱倒在一旁的休息椅上。願賭服輸,袁崇峰當著方從心面叫我一起去買飲料,說是順便和我吐露下秘密。最近可真是邪乎啊,過去幾年我身邊連個男人的影子都沒看見,這一陣子厚積薄發,桃花朵朵開,顯得我這行情也太火爆了點吧?袁崇峰一把坐在小賣部門口的塑料白椅子上,正經道:「林夢,待會兒我要跟你說的這些話,你可能會被嚇到。」

    第66章 不可亂情(5)

    我心說你都不知道我最近經歷了什麼,現在我也是有故事的女人了,區區告白我是不會怕的。就是你這地理位置選得也太隨便了點。大太陽底下我倆都流著汗,你挑個靠近廁所的小賣部表白不大講究,下次要有機會的話,讓我這個經驗豐富的大情聖來教教你。「我跟你說,我喜歡一個女的,很多年了。」這個劇情的開頭毫無新意,我心中沒有一絲漣漪地說:「哦。」「以前一直沒機會跟她說。後來我出國了,斷了念想。博士讀到盡頭,聽說她的消息後還是義無反顧地回國,我只想陪在她身邊,彌補我錯失的這幾年。但她對我還是有顧慮,怕社會成見,怕耽誤我——」我的顧慮倒不是這個,你想多了——袁崇峰道,「她還擔心她兒子不想有個新爸爸。」我猜中了故事的開頭,卻沒猜中這轉折。我在袁崇峰的劇情漂移中翻了車,結結巴巴地問:「兒子?誰啊?」袁崇峰指了指球館:「我說的就是剛才跟我們一起打球的樊老師。」說實話,打了一局桌球,我愣是對這個樊老師沒啥印象,因為她實在是太普通了,是那種在大街上每天和你擦肩而過你也不會有任何印象的平凡長相。而且,她畢竟比袁崇峰大好多歲啊!我喝了好幾口水,恢復內心的平靜後才問:「你倆怎麼認識的?」「以前她是我SAT數學輔導老師。她上課的樣子和平時的她判若兩人,激情飛揚,妙語連珠,可以說,她是我決心走入數學世界的領路人。如果你好奇她的魅力,去聽一聽她給學生上的奧數課就知道了。」我一聽「奧數」兩個字,打死我我也不好奇了。「到了美國沒多久,我在輔導群里聽說了她結婚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失落,一氣之下還退出了輔導群。隔了兩年有個學弟要考SAT,我又想起她,給她發郵件問她是否還在帶學生。她回復得很及時,說她已經在帶奧數的學生了,順便和我分享了她一個天才學生是如何驚艷到她。一來二去我們就這樣重新熟絡起來。之後每年我都寫明信片給她,向她匯報我取得的一點點成績。她也時常鼓勵我在學術研究的道路上走得更遠。人的妄念在這些稀鬆平常的交流中慢慢餵大,在我適應了我的生活中多了一個她之後,我逐漸不滿這種平淡的關係。當她偶爾說起家庭旅行之類的瑣事,亦師亦友地指導我人生大事的時候,我表現得尤為像個怨婦。有一次她給我打電話,說到她下周陪她愛人一起來美國出差,問我是否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時,我甚至莫名其妙掛了她電話。那時我意識到如果我繼續放任自己,我遲早會在這樣的折磨中喪失自我,最終會讓她討厭我 憎惡我。於是我不再那麼頻繁地聯繫她了,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疏遠。慢慢地,我們又失去了聯繫。」說到這裡,袁崇峰發出一陣苦澀的笑:「幾句話就能說清的事,真正過起來卻是生不如死。控制自己不去聯繫她的過程像是毒品戒斷的療法,需要剪掉電話線 拔掉電話卡 網卡,還要把自己塞進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會議里麻木自己。這樣過了半年,我去紐約時代廣場看ball drop,跟著一對對情侶一起熱熱鬧鬧地倒數三二一迎新年,回來路上我覺得一切歸於平靜了。人進入了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我不再怨憤 不再委屈,覺得我可以接受我一個人平平淡淡地走完這一生了。」我說:「我剛才整理了一下你給我的時間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你所謂的生不如死階段開始攻物理PHD,並且在去年攻下來了。」袁崇峰滿不在意地說:「嗯,畢竟要打發時間。」我說:「當我對你描繪的那種落魄 可憐 深情的男文青形象產生一絲絲同情的時候,我只要一想到這,我的這些同情就消失了,所以麻煩你把平平淡淡四個字去掉。我覺得你在侮辱它的同時也是在嘲笑我們普羅大眾的智商。」袁崇峰聳聳肩:「畢竟忘記一個人比讀PHD難多了。」「好啦!」我抓狂地說,「繼續說你的愛情故事吧。」「後來,在一次學術研討會上,我遇上了一位來自泰溪的學姐,研討會結束後的酒會上,他跟我提起了泰溪教育界的一系列名人,說了一嘴『可惜樊老師離婚了,不然她也算是泰溪的媳婦』。我才驚曉她竟然恢復了單身。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林夢,就像一個黑白世界的色盲患者重新看到了顏色一樣。我心想去你的PHD,我和我導師打了個電話,買了一張飛長寧的機票就回國了。」我說:「你們導師怎麼這麼好說話啊。」袁崇峰說:「你到底有沒有聽到重點?」我說:「哎呀我聽見了我聽見了。我聽見你是為了她才來的長寧,不是因為看見Ins上我的留言,隨心所至地來的。」我撣了撣手,「男人的話呀——」袁崇峰揮揮手:「得啦得啦,打小到大,你仗著我在小區的口碑逼著我跟你爸媽說了多少謊啊,我騙你一下你也沒必要盯著不放。大不了我給你買大蘋果。」我說:「誰的家裡還沒幾斤大蘋果呀。」袁崇峰說:「知道了,給你買咬了一口的那種蘋果。」我說:「你一雙料博士窩在這裡教高中生,應付這個家長調位置,應付那個家長換同桌,你可真出息。你留著錢娶老婆吧你。」袁崇峰笑:「我確實沒什麼出息。她現在是長寧中學競賽小組的負責人,算我的領導。」我說:「那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今天打球的是領導,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就買一網兜水果來了。」「林夢,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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