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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皺著眉頭上下打量我一眼:「你怎麼又穿得跟要飯一樣出來了?」
我看了下她頭頂擀麵杖的審美時尚,想了下,她對我的貶損算是一種褒獎之詞,於是任由她詆毀。
我媽又往我身後看了看:「就你一個人?」
我說:「對不起,沒給你請個儀仗隊來熱鬧熱鬧。」
我媽不滿地嘖了一聲:「沒有別的男同學呀?」
我:「對不起,媽,男朋友也忘了租了。」
我媽拿手指戳了戳我腦袋,說:「合著還是暗戀啊,一點用都沒有。」
我不服氣,犟嘴道:「既然你這麼有用,當年你怎麼沒追上方教授,選了我爸呀。」
哎喲,爸,忘了你還在旁邊聽著呢。哎,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別脫鞋呀!虎毒不食子,我錯了還不成嗎!
第25章 不讓退課(3)
為了和方從心搶時間,在我偷偷摸摸的力爭下,聚會就定在了今天。我們從機場直接趕去方教授定的餐廳。下了計程車,我們才發現餐廳其實是在一個花園酒店的包房內。包房裡有大圓桌有沙發有洗手間有盆栽 透過落地窗能看見窗外噴泉和棕櫚樹,能聞見人民幣芬芳的那種。
太高級了。我只在花園裡待過,從沒進過花園酒店,想來這頓飯錢抵得上我一個月的飯錢,還是含了徐正半張嘴口糧的。
我媽把沒見過世面到處轉悠的我拉住:「你不要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樣子,東摸西碰的好吧?要淡定。」正說著,她背一靠,落地窗的自動窗簾發出「滋」的聲音慢慢下滑,眼見著屋內視線變得昏暗,她像只貓似的慌張地在牆上亂撲,嘴上還念念有詞:「哎喲,這個東西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掉?」
我淡定地從她身後找到了控制按鈕,又淡定地看著窗簾卷回去,再淡定地拉著她坐在放置了一圈天鵝形狀餐巾的桌邊。
我媽憋了半天,說:「這個地方確實高檔。以後你結婚,雙方家長第一次見面就按這個規格進行吧。」
我選擇暫時性失聰,拿出手機點開消消樂,卻被我爸一個眼風止住了。
「玩物喪志。有這時間,還不如背會兒數學公式。退了課又不是不用學數學了,下學期你還得學!笨鳥先飛,未雨綢繆,數學是可以靠臨時抱佛腳抱出來的嗎?」我爸恨鐵不成鋼地看我。
於是我把手機放在一邊,認真地擦起一塵不染的桌子來。
怎麼可以讓數學玷污了這神聖高級的地方!
我將桌子擦得光可鑑人時,包房的門開了。方教授和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太太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還沒等我說喊出「方教授」,旁邊那位老太太先發出洪亮的聲音:「徐曉蘭?還真是我認識那個徐曉蘭!」
我們一家三口都很茫然,老太太柔著目光道:「徐曉蘭,我問你,這個角為什麼是45度,你記得你怎麼回答的?你說,我用量角器量過了。」
「馮老師!」我媽激動得連頭上的避雷針都抖了抖。
「方銳說今天要見泰溪老家來的同學,我一聽名字,心想著可能是你,就跟他說老媽過去湊湊熱鬧,要不是我就走。」
她一邊爽朗地說,目光一邊掠過我,朝我笑了笑。我連忙欠了欠身。
馮老師轉過頭,握著我媽的手,笑盈盈地道:「你後來好好學數學了沒有?沒留級了吧?」
我和我爸同時抖三抖。
看我爸的表情也是一無所知的樣子,哎喲,這大型騙婚解密現場!我總算知道我數學不好的基因是源於哪裡了!
我媽像個小女孩一樣上躥下跳:「馮老師,多虧了您,我才學好數學的!可惜您教的時間太短了,您調走的時候我還偷偷哭了。沒想到隔這麼多年,您還記得我。」她頓了頓,看了眼旁邊的方教授,說,「這不芝麻掉進針眼兒了麼?我都不知道您就是方銳的媽媽!林夢,快來,快叫師奶奶!」
我秒回被我媽牽著手拜見長輩的童年時光,幾乎是膝跳反應一般露出八顆牙齒,畢恭畢敬地道:「師奶奶好!」
馮老師笑眯眯地看著我,我覺得她的眼神有點怪,似乎透著點觀察的意味,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因為馮老師很快慈愛地拉了拉我的手,說:「你女兒都這麼大了,和你那會兒有點像,但比你高一些。」
我媽熱淚盈眶地道:「沒我年輕時長得好看,數學倒是一樣渣。」
我:……
兩位喜相逢的師生挽著手在我左側坐下,兩位高中故友又坐在我的右側。我坐在中間,看著兩邊沉沉的籌碼,偷偷在心裡劃十字架,感謝上帝雖然給我關上了大門,又夾了我的頭,但好歹還是給我開了扇氣窗,爬一爬也是能爬出去留條活命。
憑這親上加親的關係網,退課這事是板上釘釘了!
我暗暗吁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
慶幸間,我爸已經和方教授客套上了,好像是在說方教授的兒子。
「他啊,今年提前畢業了。在創業,瞎折騰。」
又到了聽別人家孩子光輝戰績的新聞時間了,我把自己當成一幅畫,默默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哦,哪所大學的?」
「北大的。」方教授頓了頓。
我爸一聽是北大的,職業病又發作,身形已經不自覺坐正,「當年高考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