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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個英文名:Rick我凝神讀完:「嗯——怎麼說呢,和我想像中那種刀光劍影的郵件不大一樣——關於黨派利益您能說得再具體一點嗎?」何小平皺了下眉頭:「這你還看不出來啊。在我們公司,大方總代表的是老婆派,小方總代表的是沒老婆派,老婆派老是在公司里嘚瑟,諷刺沒老婆派沒老婆疼。」什麼老婆派沒老婆派,我還老婆餅沒老婆餅呢。我說:「你能正經點嗎?」何小平信誓旦旦地說:「我哪裡不正經了?我說的都是真的,大方總是妻奴,自打結婚了後在公司天天秀恩愛,這家公司的名字還是她老婆的名字。」「木木木木?」「嗯,合起來就是林林嘛。起公司名字時,小方總還不大樂意,不過好像被大方總用什麼辦法說服了。不過那時他倆還沒那麼鬧騰,有話都好說,後來麼大方總確實有點嘚瑟,明里暗裡都嘲笑諷刺小方總。」「你們這是單身歧視,單身狗怎麼了?單身狗吃他家糧了還是喝他家水了,犯得著這麼懟人麼?」我站起來罵道。「說了你別激動。」何小平把我按回椅子上:「本來單身狗也不至於這麼被嘲笑的。主要是吧,我們公司在大方總的輿論宣傳下,連新來的保潔阿姨都知道小方總暗戀一女的好多年了,連個屁都沒敢放過,這才被大方總嘲笑的。」「啊......」我想起了佟筱,「方從心應該是有所顧慮吧。」「確實是。那女的好像有個男朋友。聽說男朋友隔三差五地在網上po一些兩人吃飯的照片,整得跟個美食主播似的。」我心說世上怎麼還有跟徐正一樣無聊的男人,每次來我們學校蹭飯手機還咔咔咔拍一堆照片,說是回去啃理工大學的菠蘿炒玉米這種黃色廢料時可以拿出來回味回味。何小平掩面感嘆:「哎喲,你說說,我們小方總累不累!苦不苦!慘不慘!」我連連點頭:「累 苦 慘。可是,這跟和我簽協議有什麼關係呢?」「怎麼沒關係?在大方總日積月累的刺激下,小方總終於火山爆發,真的要辭職不幹了。這麼一搞大方總有點慌,問他幹嘛去,他說做數學老師去。大方總就開玩笑建議以公司的名義聘請他兼任數學老師,給他按補習時薪發工資。前提是他不在長寧大學這項目上撂挑子。因為他一撂挑子,大方總就得扔下老婆頂替上。他老婆剛生完二胎,他走不開。哪知道小方總來真的,還即刻給自己放了大假。」我終於曉得了,合著我才是工具人,我就是兩人相互下的一塊大台階呀。我暗戳戳地問:「那時薪大概是多少錢?」「我一個法務怎麼知道這些?」「你一法務不還給我發催款單了嗎?」「哦,也是,大方總說我太閒,讓我親自抓這個項目。」何小平伸出一個手指頭,說:「這個數。」我說:「一百一小時啊?」何小平搖搖頭:「no no no, 一萬一個小時。」難怪當時方從心給東西給得那麼大方那麼土豪,我嘴巴又圓了:「我,我有這麼值錢嗎?那——那我要是和方從心狼狽為奸一下,年入千萬不是夢啊。我要的不多,去三個零就可以了。」「嘿,精明。不過這事兒本質上和你沒關係,小方總這些年為了照顧成家的大方總,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這麼幾年也不容易,大方總只是借坡下驢,換個方式變相補償下小方總罷了,誰還在乎真上課還是假上課啊。」「哦——」我還沉浸在那巨額的時薪帶來的震驚中,只聽何小平話鋒一轉:「但這個事兒後來又有點變化。」「怎麼了?」「大方總伺候老婆坐月子什麼的,日常事務比較繁雜,公事私事一攪和吧再聰明的人也有糊塗的時候。等看到合同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是被小方總詐了。小方總那是拿公款到長寧追老婆去了。他暗戀的女的就在長寧大學,他怎麼會撂下長寧大學那項目不管呢。所以這個錢,大方總不打算給了,還催著我要客戶的補習費,也就是你的錢。嘿嘿嘿。那催款函就是大方總讓我發的。不好意思。」「啊!那一千萬一眨眼就那麼沒了?」「是呀,煮熟的鴨子就因為那女的飛了。可惜。」何小平晃了晃腦袋。我眼睜睜看著發財分贓的機會就這麼沒了,肉痛得不行,禁不住說:「事情都壞在這女的在長寧上了。我覺得你可以找找她,讓她暫時轉個校,價錢都可以談,回頭項目結束了再轉回來。」何小平愣了愣,抱拳:「你真是商業奇才。」「過譽了。你曉得佟筱的吧?要不要我給你她的聯繫方式?對了,方從心說,佟筱沒有男朋友。」剛才還滔滔不絕的何小平一時沒反應過來:「佟筱是——?」「就你們家小方總喜歡那個,叫佟筱。我聽方從心親口跟我說的,說是有什麼誤會。」「真的?」傻了半天,何小平問出兩字。我說:「不會有假的。方從心都讓我偶爾搞點曖昧刺激她了。」何小平那張大餅臉一樂,意味深長地說:「呵,你們夠有情趣的。他瞞了我不少事啊。」我擺擺手:「你不能怪他,他也才知道。你說他一北大的,連喜歡的人有對象沒對象都搞不明白,還為此被人欺負。要我說也是活該。」我頓了頓,「沒有幫你們大方總說話的意思哈。我對事不對人。」何小平笑得更歡了:「確實,確實。」「哎,你們公司兩個幫派,你站哪個派啊?」「我跟我老婆正分居,我現在算是騎牆派。」跟何小平聊了這麼久,我也不拘謹了,抱拳說:「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這時,接完電話的方從心進來了,見我倆聊得正歡,非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嚴肅地問我:「他跟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