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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從心的臉本來就腫歪了,現在被我這麼一懟,顯得更歪了。我見他這副模樣,只好哄一哄他:「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麼禮物?」他把不腫的臉往我這邊側了側:「你先說你買得起什麼禮物吧。」我說:「小學老師有沒有教過你,貴和珍貴是兩回事。空氣免費,但很珍貴的,知道嗎?我雖然買不起禮物,但是我會動手做啊。」「比如?」「紙飛機?」方從心又沒好氣地轉過去了。我把他的頭掰到正對著我,興致勃勃地說道:「我給你弄了條小狗。」他眼皮動了動,說:「不養。」我說:「我們一起養好不好?你去北京就放在我家,要在長寧就放在你家。你看我有寒暑假,你呢要做空中飛人,這樣養狗是不是很有共享經濟思維?」說完,我舉手保證:「我不會讓小狗跟尼莫一樣慘的。」方從心貌似有點動心,吸了下鼻子問:「哪來的狗?」我說:「徐姐家那隻狗還沒生,給了我她朋友家的,是只三歲的蝴蝶犬。她朋友要移民了,正在給狗狗找愛心人士收養。」方從心說:「你一分錢沒花,禮物送得真划算。」我立馬擼起袖子給他看:「什麼呀,你看看為了給你要狗去,我都被徐姐打成這樣了。」他趕緊湊過來仔細看了看:「這不是蚊子包嗎?」我說:「它雖然看著看上去是個蚊子包,但其實並不是,你仔細分析一下,像不像是徐姐咬的?」方從心立馬落座,懶得聽我胡說八道了。「你還要不要?」方從心低頭看著文件,哼了句:「你非要給我,我就養養看。」我立馬蹬鼻子上臉:「你要養養看,就去拔下牙。」方從心抬頭,煩躁地看我:「你那麼關心我拔不拔牙幹什麼。」我說:「哎我關心你難道還有錯啦?」方從心愣了半天沒說上話來。我拉著他起來:「都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我可捨不得你死。快點吧。」方從心一邊笑著說「哪有那麼容易死」,一邊放任我把他拉起來。我說:「是,禍害活萬年。」方從心推了我腦袋一下,說是去和同事交代下工作就跟我去,讓我在辦公室等他。大功告成,我轉著轉椅,吹著空調風,給馮老師發簡訊告知我不辱使命圓滿完成任務,聽見門後有腳步聲,我邊說「我們走吧方慫慫」邊轉過去,一看,竟然是臉色不善的佟筱。她一定是看到剛才我和方從心拉拉扯扯的樣子了。我之前刻意和方從心走近,她都沒啥反應。這次我無心插柳,沒想到倒讓劇情那麼快進入了撕逼一幕。我噌地從座椅上站起來,戒備地看著她。不知道這種第一輪就能KO掉我這個消消樂霸主的高智商生物在撕逼這事上是不是也那麼傑出,為了顯得我跟她的智商差距沒那麼大,輸得沒那麼慘烈,我不得不全神貫注地應付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見她朱唇微啟,用她從來沒有過的洪亮的聲音對我說:「林夢學姐,你缺了三堂課了!」......這個聲東擊西的思路很獨特,但我不會輕易被你轉移注意力的,我厚著臉皮說:「我缺了的那三堂課,是和方從心玩兒去了。」來啊來啊,說出你的真實想法,你要敢打我一巴掌,我就宣布方從心是你的了,還得麻煩你陪方從心去拔牙。哪知佟筱氣焰囂張地說:「我不管你和學長幹嘛去,那是你們的事,但是我不允許我的班級里有學生不及格,敗壞我的名聲。林夢學姐,下節課你要是不來的話——」她眯起眼危險地看我。「我就把你在培訓班私會別人的事告訴學長!」......海燕吶!你可長點心吧!你怒氣沖沖跑過來是跟我說這個嗎?!我的數學是你要操心的事嗎?!我雙手合十,卑微地道:「下次我一定去。」「上之前如果不把作業做好的話,押題部分是不會透露給你的。」「哎,必須做好。」「學習一定要持之以恆。」「是是是。」「反正林夢你一定要記住,我是不容許我的學生不及格的。」「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我也是。」「那就好。」說著,佟筱就踩著高跟鞋出門了。佟筱前腳剛走,方從心後腳就來了,他見我愣站在那裡,奇怪地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看著佟筱離去的背影說:「方從心,談戀愛的時候,你喜不喜歡對方懟懟你,挖苦你,罵罵你,威脅你?」方從心捂著半張腫了的嘴看了看我,半晌後說:「偶爾覺得有點好玩吧。」我很吃驚地看著他。原來他早知道佟筱溫順的外表下有一顆刺刺兒的心。很有可能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反差萌。我說:「我現在有首歌要唱給你聽。」我見方從心皺起眉來,立馬說道:「你聽不下去我也得唱。因為這首歌是為你這種M型人格專門創作且流傳成經典的。你聽著昂。」我清了清嗓子,用美聲唱法哼了起來:「我願做一隻小羊,跟在她身旁,我願她拿著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還沒唱完,方從心不堪其辱,落下我跑去停車場了。在我全程live獻唱《在那遙遠的地方》陪同中,方從心一言不發地把車開到了醫院。不過到找停車位的時候,方從心開了下金口,說你看都沒有停車位,要不就下回來吧。我想我唱了那麼久,他寧可跟我再開一會兒車,也不願意進醫院,可見他是真的害怕拔牙。那麼他會不會怕得哭出來呢?讓我們拭目以待。我拉著他就往口腔科走。
第55章 不可動心(2)
得益於馮老師提前打過招呼了,我們在護士台報了下名字,沒多久一位頭髮灰白的醫生迎了出來,自稱是章主任,他摘下口罩看著我說:「你就是方從心吧?老大一姑娘啦,還跟小朋友一樣害怕拔牙啊。男朋友陪著也好,壯壯膽。」我指著後面那個近190的大高個說:「章主任,不好意思,是他。」章主任就用大笑掩飾道:「哎呀哎呀,不好意思,老馮就跟我說了個名字——」方從心捂著半張臉,眼睛帶刀地說:「沒事。」你沒事,但我有事啊,我笑得肚子都快疼死了好嗎?!我第一次見到方從心吃癟哎!拍完片,章主任指著末端一顆橫著長的智齒,分析了一下手術的過程,大概就是把牙齦扒開,把牙齒鋸裂,一粒粒取出後再縫合這樣。聽完後,方從心視死如歸地躺到長椅上去了。我正忙著用手機記錄方慫慫的拔牙vlog呢,只聽他突然對我吼了一句:「你過來。」為奴為婢的我連忙跑過去:「怎麼了?」「借我手用一下。」「手還是手機啊?」我還沒反應過來,我的手就被方從心抓過去了。章主任兩眼彎彎地隱在口罩後笑了笑,然後一邊在助理的幫助下看著牙,一邊說:「這個小女朋友的手是怎麼回事啊?」被方從心那麼拉著,我手腕上的疤一覽無遺,我試著側過來一些,輕描淡寫地說道:「被廣告牌砸的。」「肌腱斷了?那你算幸運的了,廣告牌只砸了你手。」旁邊那位助理突然說:「你是不是叫林夢啊,泰溪人?」我扭頭看他:「是啊,你也是嗎?」「啊,我是你們隔壁縣的。天,你竟然在長寧。你的事我有印象,我還為你在論壇上罵過那一家人。」我完全沒想到在這裡遇上當年的知情人士,不由有些尷尬。手被方從心拉著,我也不能找理由走開,只好硬著頭皮說:「啊,是嗎?謝——其實沒必要——」小助理卻沒聽完我說的話,自顧自地說道,「主任,林夢在我們老家人稱小竇娥,那時她的事在網上沸沸揚揚的,或許您也聽說過。那會兒是夏天吧?我們老家颱風天多,颱風過後的次生災害雖說都有預防,但發生得還是很頻繁,最要命的就數高空墜物了。林夢的手就是被這種墜物給砸的。不過,本來是砸不到她的,她離得遠,眼看那廣告牌掉下來,有可能要砸到另一個小姑娘,千鈞一髮那一瞬間她跑去推開那小姑娘了。結果廣告牌砸到了她倆中間的位置,翹起來的一個邊沿壓到林夢的手,另一個邊沿刮到了那個姑娘的臉。林夢她一個十幾年都在練鋼琴的藝術生肌腱鍛鍊,另外一個小姑娘臉頰靠耳朵的地方留了個疤。本來兩家都是受害者,但後來那個小姑娘家人說經過嚴密計算,那個廣告牌本來砸不到她家孩子的,就是因為林夢推她一把才這樣,還去警察局鬧,非要說林夢涉嫌謀殺,又去法院提訴訟要求民事賠償,最後逼得人家警察去病房裡錄了好幾次口供。警察不搭這茬後,他們在林家小區門口發傳單,還在網上造謠,挖出了林夢以前寫的暗黑系的短篇小說,說林夢的性格里有反社會的因素。要不是後來發現有車載攝像頭剛好拍下了這一幕,林夢不定要被抹黑成什麼樣了。主任,這是什麼恩將仇報的世道啊,真讓人心寒。」章主任的技術大概不大好,方從心攥我的手越來越緊,我吃痛地哼了聲:「你想再廢我一次手啊?」他的手倏地鬆開了。我撓了撓頭,說:「沒有您說的那麼嚴重,前前後後還是有很多好心人幫助我的。」「誰啊?」小助理道。「我們政教主任雷追風呀。哎呀說出來也是不好意思,我那會兒上學還作弊,被老師抓包了上台念檢討書,念完後輪到我們政教主任總結髮言。他就在主席台上突然看著我說,讓我們勇敢地去做好人,不要害怕,有人訛我們的話,學校給我們撐腰。後來,學校發動資源,找校友律師 校友pr幫我搞定了很多事,網上風波才慢慢平息。」我低頭想了想,「之後我還遇上了很多人美心善的朋友。我在泰溪的同學 長寧的同學 還有信管中心的徐姐 李主任 孫哥騫哥這些同事.....我知道他們都是因為這件事對我特別特別好,特別容忍的那種好。您看隔了這麼多年,還有像您這樣為我鳴不平的,世道倒也沒那麼令人絕望吧。」章主任把一顆小碎牙輕輕地放在潔白的瓷盤上,抬眼看了看我。就在我生怕他說出對我的溢美之詞時,他眯笑著問我:「所有人都對你這麼好,那你小男朋友對你好嗎?我看他剛才吼你的樣子可一點都沒看出來好。」我一隻手還被方從心拉著,只好半叉著腰,神氣活現地說:「確實不大好。章主任,我知道您也替我鳴不平呢,您下手千萬不要客氣。話說您累不累啊?要不您在旁邊歇會兒,我來拔拔看。我左手不行之後,右手力氣特別大,單手能扛起礦泉水桶——」我正口若懸河,躺在手術椅上的方從心發狠地捏了捏我,眼神凌厲得不行。章主任把最後一顆碎牙拿出來說:「怎麼能讓女孩子干體力活。你女紅怎麼樣?要不要過來縫一縫。」「哎。章主任,您還別說,我總算得著機會把他嘴巴縫上了哈......」章主任哈哈地笑,邊笑邊對方從心說:「不好意思,我現在笑得有點手抖,待會兒要是縫到沒麻醉的地方,你就忍忍啊。」方從心:「......」三五天後,從牙痛中解脫出來的方從心在馮老師的吩咐下,親自護送我前去長寧郊區的養豬基地拜訪柯爺爺。同行的還有我剛從徐姐朋友那裡接過來養了一天的蝴蝶犬小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