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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被困住了。
「你還好吧?」
盾牌頂住了衝擊, 卻頂不住重力。美國隊長用盡全力,也僅是撐住了壓下來的碎石和石板, 他露在衣物之外的脖頸與鎖骨處能清晰看到發力的痕跡。
再往下,戴娃也看到史蒂夫的肩頭有殷紅血跡滲透出來。
幾天前她刺傷了他,傷口還沒恢復完全, 又因為用力而徹底崩裂。
「這話該我問你。」
戴娃吞了吞唾沫, 艱難出言。
事實上兩個人的情況都不怎麼樣。史蒂夫的舊傷還淅淅瀝瀝流著血, 而戴娃的膝蓋和手肘也是火辣辣的, 應該是受到了擦傷。
以及,牆體倒塌之後,戴娃能活動的範圍也只有史蒂夫身下那丁點距離。
太近了。
近到戴娃不過是動了一下身軀, 就被迫要與對方衣服相貼。他的體溫毫無阻礙地傳遞到戴娃的皮膚周邊。
「抱歉。」
史蒂夫甚至比戴娃更早的意識到這點。
明明環境所迫,明明是他在為她支撐起一片空間, 但史蒂夫·羅傑斯看上去卻像是他的做了什麼輕浮舉動冒犯了戴娃一般。男人向來鎮定自若的面容流露出近乎狼狽的神色,連那雙藍眼都不自覺地躲開:「情勢所迫, 戴娃, 我向你道歉。」
說得好像是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戴娃莫名因他這般態度感到窩火。
「行了。」
她近乎粗暴地回應史蒂夫的話:「我會忍住的。」
光是意識到自己再次與美國隊長近距離接觸, 戴娃便又開始反胃。
然而當下的環境可不會給她嘔吐的空間。
戴娃強迫自己忍耐腹部翻湧的不適, 越過史蒂夫寬闊的肩膀看向上方。
幸運的是他們身處頂層,也許先於樓體墜落, 壓在上面的樓體也不會太多。
不過戴娃也不敢輕舉妄動——魔女之刃確實可以像是轟倒大樓一樣爆破出一道缺口, 但她並不清楚上方的環境, 不知道是否會造成二次坍塌。
以及,那絕對會傷到史蒂夫。
史蒂夫恐怕也是這麼想的。
依照美國隊長的力量,外加那近乎無堅不摧的盾牌,倘若只有他一人,也許能想出法子很快脫身,但旁邊有個戴娃就不一定了。
「你先別動。」
視線太暗,幸而魔女之刃的能力加強了戴娃的感官。她從一堆石板中辨認出了坍塌的痕跡,而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纖細的指尖穿過男人的臂膀,觸及到石板。
戴娃釋放出些許力量,細微的震顫傳來——
頭頂嘩啦啦的聲響叫二人紛紛提起心神,她生怕自己一個用力過度造成更可怕的後果。
還好沒有。
最下方的石板隨著她的力量朝著另外的方向傾斜,轟然一聲響,代替盾牌頂住上方的重量。
在廢墟之下,製造出一個小小的三角區。
史蒂夫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他放下盾牌。
戴娃不太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以及美國隊長支撐著多麼可怕的重量。然而當他收起盾牌後,男人的右手都因脫力而顫抖。
她抿緊嘴唇,忍著心理上的不適,儘可能往三角區的邊沿躲去。
然而逼仄空間就這麼狹小,縱然戴娃已經很努力了,她也不得不保持著幾乎是被史蒂夫攏在懷裡的姿勢。
尷尬之餘,戴娃口袋中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美國隊長的通訊掉落,但戴娃的還在。
她又不得不騰出手,艱難地從口袋中拿出通訊器。
「是軍方的人,怕是法老王派過去處理的,」托尼的聲音在接通瞬間就響了起來,「你們沒事吧?」
如此說來,應該不是二人行蹤暴露了。
否則對付美國隊長和魔女之刃的宿主,只派一架飛機可沒用。
「我們……被埋在了牆體下面。」
戴娃為難地說:「怕是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然後她聽到通訊器對面傳來響亮的笑聲。
戴娃:「……」
就不能稍微遮攔一下嗎!
「至少你們現在是兩個,有個人作伴,」很難說托尼·斯塔克是不是故意出言揶揄,「剛好有能用的人也到了埃爾帕索附近,我這就喊他們過去,你們兩個就委屈一下吧。」
也只好如此。
掛斷通訊後,戴娃抬眼,剛好對上史蒂夫近在咫尺的眼睛。
頃刻間,因為轉移注意而消散的胃部不適再次襲來。
「你的傷,」她趕忙垂眸,竭力壓制住腹腔內的噁心,「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
史蒂夫平靜地說:「你呢?」
除了止不住噁心外,一切都很好。
並且……
他的身軀很溫暖。
天色估計暗了下來,戈壁灘的晝夜溫度差距極大,戴娃覺得氣溫降下來的同時,面前的懷抱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是的,一如既往。
她太熟悉史蒂夫·羅傑斯的溫度與氣息了。
兩年來,她在這個懷抱中度過了多少夜晚。
戴娃始終睡不安穩,尤其是在九頭蛇基地里,壓抑的環境和臥底的身份使得她總是做噩夢。而每次驚醒過來時,睜開雙眼看到史蒂夫·羅傑斯鋒利的下頜線與緩緩張開的藍眸,哪怕深諳他是九頭蛇的至高首領,戴娃仍然會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