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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啼音看著小隨枝手中那一本封面上雖然是畫著花花綠綠的圖案,真的特別特別像孩童啟蒙讀物的《蘇菲的世界》。
李啼音沉默了片刻。
死去的記憶突然揭棺而起,在不斷地攻擊她。
——當初她追柏凝的時候,為了投其所好,特意在網上搜了業餘愛好者、普通大眾最推薦的哲學入門書籍。
首推的就是這一本《蘇菲的世界》。
當時的李啼音覺得自己不僅行為方面要跟上柏凝。而且在思想層面更是要加把勁。
當翻開這本書的之前,李啼音抱著滿懷的期待和憧憬,以及高昂的鬥志。
但是差不多看完了半頁,李啼音簡直是困得要死。
從那以後,李啼音就知道自己一輩子都學不了哲學這玩意兒。
——當然她也沒有期望自己生的女兒也會喜歡哲學。
李隨枝越長大,李啼音就越發現李隨枝對於哲學的喜歡已經大大超出了她的想像。
平日裡,這兩母女討論的都是一些什麼——「如果一艘船在大海上航行,每次遇到船受損之後,就用新的木頭進行修補替換,直到所有的木頭都不是原來的木頭,那這一艘船還是原來的那艘船嗎?」
又例李隨枝也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媽媽,那一隻飛的箭矢是運動的還是靜止的呢?」
柏凝沒有想到才三年級的女兒居然能夠找到了哲學史上著名的悖論——【飛矢不動】
柏凝摸了摸李隨枝的腦袋,問道:「枝枝是在書上看到的飛矢不動問題嗎?」
李隨枝渴求的眼神看向了柏凝,用力地點了頭。
李啼音聽到箭矢的那個問題的時候立刻黑人問號。
這不廢話嗎?
都說了是一支飛箭,難道還能不動?
李隨枝記憶力超好地重複了一遍這個悖論。
「每一個時刻這支箭在一個地方,就好比用照相機把這支箭的每個時刻都照下來,照片上的箭是不動的。每個時刻都是靜止的箭,怎麼無限個時刻加起來,它就能動了?」
李隨枝可愛的小臉上微微皺著眉頭:「每個時刻不動的箭,應該永遠不動。」
「所以運動是一種假象。」
「飛矢應該不動。」
李啼音聽完之後,只覺得自己一直認為的最簡單甚至是不用思考的就能得出來的道理結論,居然還能夠這樣解釋?
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李隨枝那小臉上表情顯示出了她大大的疑惑。
隨即李隨枝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順著這樣的邏輯,每一個時刻全世界都是靜止的,不止是這一支飛箭,是不是就可以破了他的這個邏輯。」
柏凝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說道:「不是的,因為他甚至想要證明的是這個世界都是靜止的。」
一旁的李啼音聽到自己老婆那一句話之後,更是瞳孔微微放大。
這也太...哇塞了吧?
(不知道用如何語言形容只能用「哇塞」來表達自己內心感受)
初中和高中的李隨枝,對於哲學依舊是抱有著巨大的熱情。
以至於李啼音都有些害怕了。
自己那個哲學家弟弟和自己那個哲學家弟媳婦現在還在荒島上面體驗生命與大自然的哲學,已經一年零三個月都沒有一絲音訊了。
李啼音甚至憂心他們是不是被野獸吃掉了。
實在是令人頭大。
李啼音實在是不太喜歡自己女兒未來跟她媽媽和舅舅、舅媽一樣從事哲學這一行。
(沒有歧視人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想女兒三十幾歲才談戀愛。
——畢竟是誰三十三歲才談戀愛她就不說了。
(也沒有歧視人的意思),她也是真的不想女兒以後跟自己老弟一樣腦子抽抽就決定去荒島生活。
李隨枝十八歲的時候。
打算出國學習哲學。
李啼音比較委婉地說道:「寶貝啊,你知不知道,如果未來學哲學的話...」
「以後可能會...
「沒飯吃的。」
李隨枝看了看自己親媽,又看了看坐在李啼音身邊的柏凝。
調皮地對著柏凝的方向眨了眨眼。
李啼音咳嗽了幾聲:「你還不知道吧,你媽咪她一直以來都是被我包養的。」
已經退休每個月都有一萬五左右RMB退休工資的老教授柏凝扶了扶眼鏡,看著李隨枝,同樣也是眨了眨眼。
隨後很是乖巧地「嗯」了一聲。
看到李隨枝有些震驚的表情。
柏凝隨後還補充了一句:「是一直被你老媽包養的。」
李隨枝:「...」
柏媽這個老婆奴!
最後,李啼音還是留不住年輕人想要往外面走的腳步。
李隨枝出了國,投身於哲學。
...
「老婆,我出去跳廣場舞了。」
「最近廣場上那一首韓舞曲《Dreams come ture》,很適合我們這種老年人活動活動,你要不要也去試試,不要整天都呆在家裡面看書了,有時間也要多去活動活動筋骨嘛!」
「對了,飯後半小時要記得吃黑芝麻喲~」
李啼音一頭黑髮濃密又柔順,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柏凝每次看著她的時候,都很恍惚。
現在的她跟二十多年前認識她,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