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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待在他身邊，也是柏潮生這個做父親的福氣。
——柏凝三十歲而立之後，柏潮生幾乎是每隔兩天都要拿出來這個理由安慰一番自己。
但是這幾年，這樣的想法不行了。
他生病了。
需要找一個人來陪伴真正地柏凝。
做父母的，總不可能一輩子都陪伴在子女身邊。
更何況他還生病了。
柏潮生握著小女兒的手，柏凝的手指很長，也很纖細。
柏潮生的手就像是古藤一樣，一雙手特別大，手上青色的血管也是蜿蜒盤旋。
大手包小手。
柏潮生沒有牽著柏凝往回走，而是往外走。
柏潮生的語氣少見地緩和了下來。
「就這一次。」
柏凝看向了柏潮生，眼前的父親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就這一次去嘗試接觸一下？」
父親的聲音變得有些悠長：「柏凝，習慣了孤獨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父女兩個人就這樣手挽著手走著，沉默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
直到他們走出了人群之外。
父親的聲音又變得輕鬆起來：「想讓你去找一個談戀愛又不是想讓你給我生個外孫。」
「生或不生，生幾個想不想生，都是你自己說了算。」
「想跟誰談，不管男的女的，只要你喜歡，只要人家也喜歡你，只要人品不錯，有責任心就好。」
「我希望在這個世界上你能夠找到一個可以陪伴你的人，往後我走了，也有人能照顧你。」
柏凝一時間居然說不出來那句「我可以自己把自己照顧好」的話來。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買的那一塊墓地。
好多時候，就像現在這種夜晚裡。
心中找不到歸途，柏凝總想埋葬自己，在那一塊光禿禿的墓地里。
「我很少見你跟一個人聊得那麼開心。」
開心嗎？
全都是她在說話。
柏凝的回答跟平時沒什麼不一樣。
「你可能不知道，大屏幕上我看到你們兩個的時候，你看著人家姑娘，在笑。」
柏凝眼神低垂，躲閃。
「我看她，應該會挺喜歡你的。」
「這人，不就來了嗎？」
柏凝順著柏潮生的方向看了過去，就看見了還穿著演出服的李啼音正朝著她走過來。
走到一半就被大批粉絲給攔住了。
「啼音啼音！我是你的鐵桿粉絲！請問可以一起合個影嗎？」
「嗚嗚！姐姐姐姐我喜歡你好多年了！我從小學開始就聽你的歌了嗚嗚~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夠見到真人！」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聲：「老婆！」
炸開了鍋，湧上來了更多的人，將李啼音團團包圍住。
人群中，她就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柏凝和柏潮生站在人群之外，李啼音被圍繞在人群之中。
四目交匯的目光被人群隔開。
她們所處的位置就仿佛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目光被人群遮蓋的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何，李啼音心一緊。
總感覺兩個人的距離又遠了幾分，心中突然就冒出了一種下一秒她就會消失在人群之外的心悸感。
「不了，我...」
柏凝還沒說完話，就聽見人群中的李啼音特別爺們兒底氣十足地喊了一句：「要是你們這樣在圍著的話，我就走人啦！」
柏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葉正青也是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拿著話筒，聲音傳遍了整個操場：「大家不要圍在一個地方，聯誼晚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可以多去跟隔壁學校的校友溝通溝通，交流一下學習和生活上的事情。」
「要是大家全部都圍在一個地方的話，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混亂，到時候同學們就只有回宿舍了。」
同學們聽聞，迅速地散開了。
他們可不想回宿舍啊！
人群自覺地四散而開，操場上四個角邊矗立著大型燈光柱一下子就打開了。
整個操場燈火亮堂。
視線再一次交匯纏繞。
柏凝這一次沒有率先移開視線，而是看著李啼音在強烈的白熾光照耀下，朝著她走來。
沒有猶豫，沒有顧慮，在人們的注視下，堅定地朝著她走了過來。
明明她們還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只是交談過幾句話，只是見過兩次，只是坐在一起一個多小時。
可為什麼她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那樣的堅定。
人群嘈雜，燈光刺眼。
耳邊再一次仿佛沒有了聲音。
逆光中李啼音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那眼角邊的水鑽泛著光。
李啼音走到了柏凝的面前的時候，首先對著柏潮生點頭問候，端莊矜持地自我介紹道：「伯父您好。我是柏老師的朋友。」
「你好哇你好哇。」
「我們家柏凝能有你這麼漂亮的朋友，真是沒想到啊！」
柏潮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頭髮上的白頭髮像是老胖橘貓的白色鬍鬚，笑起來居然和李啼音的表情很相似，兩個人都是月牙眼。
柏凝比較像她母親，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又大又圓。
李啼音也是笑了起來，眼角彎彎的，像是柳樹的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