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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早就睡了?才九點啊,不是說好等爸爸……」
駱啟東打開燈以後,剩下的半截話堵在喉嚨口了。
駱姚在大白燈的照耀下,身邊坐著體格健壯的裸男,自己圍著毯子,一頭無比凌亂的發,用一個昭告著剛才發生了什麼的現場,迎接著她的親生父親。
她甚至特別友好地、嘴角噙著笑意地,朝她爸爸擺了擺手。
「嗨,爸,你回來啦?」
駱姚沒有在劇組多留,和韓暮說完話,就拖著行李扯呼了。
她回到家後,把手機一關,安心當起了鴕鳥。
駱姚早就把家從北京搬回了上海,房子是她前年拿獎後買來獎勵自己的,裝修什麼的都是自己一手包辦,所以是屬於她的真正的家。
除了姚青雲女士和謝冬芽,沒其他人知道她的地址,所以她住得很放心。
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躺屍一個月後,駱姚發現有點不對頭了。
她去小區門口的大藥房買了三支驗孕棒,回家輪番檢查下來,她冷靜思考了兩天,然後才給姚青雲女士打了個越洋電話。
姚青雲女士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國內生小孩,但是我走不開,你來我這裡。不過小朋友在這裡是落不了戶,回頭回去戶口的事情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駱姚自我批評道:「三十好幾了還要啃老,我很慚愧。」
「事先講好,我是不會幫你帶小孩的,我在這裡的生意剛剛有起色。」
姚青雲女士到底還是姚青雲女士。
駱姚準備了點行李,服飾鞋帽日用品一概沒有帶,只背了一隻雙肩包,裡面放著她寫稿專用的筆記本電腦和專用水杯。反正到了惠靈頓以後,她的身材就會發生變化,衣服什麼的總得重新買。然後她從抽屜深處找到了錦盒,錦盒裡的那枚核桃小舟一直保存得很好。她把錦盒塞到雙肩包里放錢夾的那層後,才拉好拉鏈。
一切準備就緒,她在玄關穿好球鞋,拉開大門。
顧行舟山一樣擋在外面。
駱姚瞠目結舌看著他。
他比在劇組的時候瘦了,鬍子好幾天沒有颳了,茬在臉上,髒兮兮的。儘管人到中年,但他的五官還是俊美的。
他不適合養鬍子。駱姚想著,情不自禁伸出手,摸摸他的臉。
她看著他的眼睛,他也是,兩個人都一動不動,好一陣。
他那水靈靈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全都是血絲。
駱姚心裡剛剛疼了一點點,顧行舟突然抓住她的手。
「跟我走。」
她哪裡掙得過他的力氣,一下子就被他拉出了門。
「我要趕飛機的。」她叫嚷著。
「不准走。」他說。
「一會跟你走,一會不准走。小孩,你不要說小孩話。」她尖聲說。
對門的鄰居大叔聽到吵嚷的聲音,把門打開看究竟。一見駱姚被一個健壯的男人拽著手腕,準備見義勇為,「什麼情況,要不要報警?」
駱姚立刻說:「不用不用。」
顧行舟轉身對對方說:「我跟我女朋友吵了兩句,不好意思,打攪你了。」
鄰居大叔狐疑且戒備地看向駱姚。
駱姚能怎麼說呢?她只好說:「不好意思哦,吵到你了,叔叔。」
鄰居大叔把門關上了。
顧行舟還是牢牢握著駱姚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飛了一樣。
駱姚掙不開他的手,只得沒好氣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裡,誰告訴你的?」
顧行舟說:「我還知道你懷孕了。」
駱姚既不能否認,只好瞪著眼睛問:「到底誰告訴你的?」
顧行舟說:「我們現在就去檢查。」
駱姚說:「我真的趕飛機。」
顧行舟放開了她的手,他的表情落寞下來,「你可以不走嗎?」
駱姚硬硬心腸,「不可以。」
「如果我求你呢?」
顧行舟望住她。
他是說真的,她知道。
顧行舟說:「你不是說你欠我嗎?」
駱姚啞然。
顧行舟繼續說:「那麼跟我去醫院,我想知道我們之間,是不是有孩子了。如果有了,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有權利知道他的存在。駱姚。」
他叫她的名字,他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這是第一次,正式地。
「駱姚,你不能再剝奪我的權利了。」
駱姚再一次硬硬心腸,「如果我想打掉他呢?」
顧行舟突然把她抱住,「如果你想打掉他,你就不會訂今天的飛機票。」
駱姚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她只知道飛機票肯定是要泡湯了。
三個小時以後,她跟顧行舟坐在婦產科醫院的長廊里,她的手裡拿著化驗單。
結果和驗孕棒顯示的結果是一致的。沒有出駱姚的意外。
顧行舟知道結果以後,眉梢眼角,有一點點喜色。
他是真的在開心,如果不是他們現在還是這種不尷不尬的關係,他應該會更開心一點。
駱姚看著這個曾經是她的男孩的男人,心裡一點點軟下去。
她問他,「好了,現在你知道了,接下去你什麼打算?」
顧行舟認真地看著她,「我後面沒有接項目,留了一年的時間,我想住到你家裡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