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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藥水後的男人顯然恢復了不少力氣,他用僅剩的一隻手奮力抓住了因給他灌藥所以離他最近的五條悟的手腕。
他十分用力,像抓住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沾滿血污的手在五條悟的衣袖上留下了不少痕跡。
「救、救救小姐——」
他用低啞又絕望的聲音這般說著,每說一個字對於身負重傷的他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被他緊緊拽住的五條悟沒有動,更沒有試圖掙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是等他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小姐、小姐被那萬世極樂教坑騙了……可恨的良子給小姐引薦了一個惡魔——!」
萬世極樂教?
總覺得聽著就不是什么正經東西。
「真失禮啊,明明是你們自己尋求幫助~」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在聽到那聲音的那一剎那,那種熟悉的,極度危險下的毛骨悚然的感覺頓時像一個驚雷一般落在了我的身上。
而那人顯然注意到了我,甚至語氣謙和地想我打起招呼來。
「這不是先前見過一面的小姐嗎?晚上好,旅途尚還愉快嗎?」
簡直像是老友一樣的態度讓我渾身不適。
我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去——
月色下,那人笑容溫柔到瘮人,雙手沾滿鮮血,嘴邊還有沒有擦乾淨的血漬,但那一雙七彩美麗的眼睛裡的情緒卻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單純。
——他就是個極其美麗的怪物。
我想說本來其實挺愉快的,但因為你的存在實在是很難愉快。
我現在感覺心情糟透了。
但我還未說出口。
就快將我的呼吸一併凍住的,屬於今夜的寒涼中驀地湧出一股熱浪。
緊接著,我就看到了火紅的,朝氣蓬勃的炎。
那樣溫暖的火炎來勢洶洶地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室內,暖化我有些僵硬的關節,將我與那美麗的怪物徹底隔絕。
「很抱歉來晚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人帶著令人安心的火炎。
是煉獄杏壽郎。
在看到煉獄杏壽郎的到來後,那先前還在滿臉和善和我打著招呼的男人面上顯然多了幾分不愉與興致缺缺。
他用他那瑪麗蘇同款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煉獄杏壽郎之後表情肉眼可見的更平淡了。
反觀煉獄杏壽郎,在我前方站定,看清對方的容貌後表現出了百分之兩百的警覺,手握刀劍,是一個隨時要發起進攻的姿勢。
我還聽到他呢喃了一句。
「居然是上弦·貳……」
上弦·貳。
那是這怪物雙眼中的數字。
我並不知曉這些數字代表著什麼,但我能清晰地看清他們之間的差距如同鴻溝,最鮮明的就是他們頭頂的血條和藍條。
煉獄杏壽郎頭頂的血條藍條雖然是人類中罕見的數值龐大,但在面前那個男人面前卻顯得渺小了許多。
處處都在明示著——
這是一場能力懸殊,已經可以看得到慘烈結局的戰鬥。
我看向煉獄杏壽郎,本想告訴他我所看到的信息,但在看清他的模樣時卻閉上了嘴。
他的那雙眼睛,那副神態,雖然表面上看和先前沒有絲毫變化,可我卻感受到了其中極其強烈的,名為『甘願赴死』的壯烈情緒,看得我整個人汗毛聳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在煉獄杏壽郎來後立刻到達現場的是背著木箱的少年,他在看到敵人時的表情一瞬間就變得相當驚恐,也同樣呢喃了一句『上弦·貳』這個稱號。
我能看見他的血條遠不如煉獄杏壽郎,更不要說與那位極度危險的『上弦·貳』相比了。
是對手可以輕而易舉取走他性命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的臉上依然寫滿了想要上去一戰的渴望。
我無法理解這種情感,但是我為此感到一種從靈魂深處冒出來的戰慄。
「已自動接取副本任務:救助倖存者」(已完成)
「恭喜您已完成當前副本所有任務,傳送門已打開,可自行離開」
「觸發隱藏彩蛋:遇見惡鬼上弦·貳[童磨]」
「溫馨提示:玩家等級不足,建議不要引起衝突」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我這就可以離開了?
從列車上跳下來之後……就這麼結束了嗎?
可這眼前的事件不是還在進行中嗎?
既然會碰到這種等級的鬼,還讓我看到了這樣絕望的慘狀,現在又開始不負責任地告訴我可以離開了。
這真的不是在耍我嗎?
突如其來的提示音讓我陷入了一陣茫然無措,我環顧四周見這副本中的每個NPC都在滿臉視死如歸的嚴正以待。
短短几秒的愣神,我卻思考了許多。
雖然對手很強,但若是趁開戰直接跑掉是非常容易的,這樣我就能安全的回到我的小房子。
眼前的敵人遠遠不是現在的我足以匹敵的,我可以等回去後努力加強自身,擁有了足夠的力量下次再來一次這個副本……
可。
我的雙腳像是在地上扎了根,總是忍不住去在意著滿屋子的鮮血,去在意在友方眾人無比決絕的視死如歸下,敵方卻始終保持著極度隨意的漫不經心…那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