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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撈隊捕撈了幾天,沒有找到富江的屍體。
於是草草結案。
這幾天就跟夢一樣。
班級里的氛圍愈發沉悶,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死氣。
我再去了一次音樂教室,在角落裡,發現了一根細長的黑髮。
我抖著手拿起來,害怕極了。
死亡之人的東西總會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但就當是青木的遺物吧……嗚嗚嗚嗚嗚嗚還是好可怕!!!
班級里的氛圍很危險,我請了個長假,自己在家裡學習。
周末,我把青木的衣服全部帶到老家,在院子裡挖了個坑連帶著那根髮絲也一起埋了,堆了個土堆。
墓碑我也買不起,青木居然沒有任何親人,孑然一身,也就沒有人處理後事,河裡死人太多,並且水流不能被燒紙污染,不覺得是個掃墓的好地方,我就在院子裡堆了一個。
……難道算是個衣冠冢?
我邊嗚嗚爆哭,邊給這個埋了青木衣服的土堆燒紙。
燒掉紙錢,還燒了……對不起,想想還是紙錢對他最有用。我一股腦給他燒了好多好多,夠他在地下買棟房子了。
燒到中途,北村雄不知道聽到了什麼風聲,居然趕了過來,我在掃墓,他就沉默地站在我身後,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嘆了口氣:「間織,別太傷心了,你馬上要考試了。」
我抽泣幾聲:「我知道的北村先生,所以我明天就走了。青木,我明年上大學了再來給你掃墓嗚嗚嗚嗚嗚順便把大學宣傳單燒給你嗚嗚嗚嗚嗚」
北村雄:「……」
他並未多說什麼,只莫名其妙地說道:「如果富江要回來,希望你不要害怕,他是為了你而回來的。」
「??你別嚇我北村先生!」我一驚,「死人怎麼可能回來呢……哦,你是指鬼魂吧。他頭七早過了,應該回不來了……不對,這個世界是沒有鬼魂的……」
我又開始害怕得哆嗦,邊掉眼淚邊燒紙。
北村雄沒再多說,沉默地陪著我。
在我冷靜下來,哭累了再也哭不出來的時候,他遙望著黑夜降臨的天空,說道:「間織,你就沒有一刻覺得富江有什麼奇怪之處嗎。」
「……我知道,不過我直覺他不會害我,也覺得那不是我可以坦然接受的領域,就算了……而且,青木應該不會想別人不禮貌地刺探他的秘密吧。」我乾巴巴道。
「……青木他都死了,以後就更沒關係了。」
北村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決定只說了聲再見,好好學習,就離開。
我獨自一人抱著膝蓋盯著青木的墳墓土堆發呆。
我也許很快就會恢復,畢竟馬上是最重要的階段,我不能鬆懈。
「明年再來看你吧。」我最後說道。
但是也許是今天的夜晚很涼爽,我哭累了,抱著膝蓋自己都不知道的入睡。
清涼的風帶來睡意,土堆逐漸冒出無數的黑色髮絲,它在不斷地生長、增多。
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見蜘蛛絲一樣的東西纏繞住我的腳踝與手腕。
很冷,很緊。
它滑過我臉上的淚痕,又輕輕繞過我的脖頸,腰間、手臂,越纏越多,輕柔的,並沒有讓我難受,反而讓我以舒服的姿勢躺著,貼近我皮膚的絲,帶著人性化的憐惜。
最終,連一絲的微光都感受不到了。
……
北村雄並未離開,站在門口處,夾著煙,火星在夜中加重一瞬,白煙瀰漫。
半晌,土堆冒出無數的黑色髮絲,在黑夜裡異常的詭異。
北村雄雙眼深深地望著土堆前瘋狂生長的黑色線狀的活物,它們將昏睡的少女完全纏繞住,順從心意地不斷貼近,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眼神複雜地看,下一秒那些黑色的線就惱怒又充滿占有欲地包裹住整個的她。
遠遠望去,就像一個活動著的巨大的黑色絲球,沒人會相信裡面還有一個沉睡的少女。
吞噬的表面是保護的姿態。
「……」北村雄吸了口煙,再抬頭看了看夜空,黑沉一片,無比壓抑。
——它就要回來了。
第43章
我半夜是被冷醒的。
睜開眼,目之所及是暗沉沉的天空,夜裡的空氣雖然冷,但是我總覺得自己身上格外的冷,冷得讓人發顫。
我坐起來,土堆安安靜靜佇立在原地,我一身的燒紙後的灰塵——嗯?還挺乾淨?
衣服上夾雜的紙灰不知何時消失殆盡,乾乾淨淨,連煙的氣息都沒有了。
我疑惑地聞了聞袖口,的確聞不到什麼味道了。
但還是回到房間洗了個澡,再在被窩裡沉沉入睡。
第二天,我徹底收拾好心情,拿著東西回到原來的地方,順便向年級主任申請了換班。
不得不說,到了這時候,成績好還是管點用的,似乎主任也覺得那個班有點邪門,答應了我的調班請求。
他還傾情鼓勵了我一番,大肆稱讚我這個第一名,讓我好好保持。
我禮貌笑幾聲。
看著主任的禿頂和這幾天滄桑的疲憊面容,我由衷地感到同情。
不僅一個班出了問題,除了兩個人外全員惡人,過了段時間另一班也遭了殃,他頭都禿了,上上學期還有稀疏的頭髮,現在也沒了,整個人透著一股「我好蒼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