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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救護車也在校門口停止,一個擔架被醫生抬出,蓋上了白布,分不清是何人。
但遠處的人群劇烈的反應已經能說明一些事情,那個行兇的男生被幾個人合力打著,其餘人不打僅僅是擠不進去。
「等等!!不要衝動!」幾名警察攔住他們。
那個殺人犯被打得不成樣子,眼珠有一顆呈現爆裂的形態。
他也被擔架抬走。
我們站的位置沒被人發現,我咬著唇,在思索。
……青木死亡,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肯定會被推向太平間。
我應該去醫院悄悄認領他的屍體,至少別讓他在太平間詐屍啊喂?!
走出一步,肩膀被按住,身旁的青木含笑道:「那是你男朋友嗎?死透了吧?可以哭出來哦。」
「東京墓地很貴的,就算是郊區也是價格不菲,我可以給你前男友提供一個良好環境的墓地。」
他狀似善解人意。
……喂,怎麼後面就變成前男友了啊。
我沒看見那個被帶走的青木的屍體,所以哭不出來,乾巴巴望著他。
青木看著我,安靜幾秒,黑色的眸驀地微彎,愉悅極了:「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小姐你根本沒那麼喜歡那個廢物男人,也是,那種輕易就被殺死不能再回來的男人有什麼好的呢,他還讓小姐產生了一絲傷心,真是罪該萬死!那種人死後應該下地獄!」
……又轉換成廢物男人了。
遠處的一個傭人束田眼尖地看見猖狂大笑的青木,急匆匆趕過來:「少爺……我們快走吧,這裡很危險……」
眼前的中年男人仿佛徹夜未眠,精神狀態萎靡不振,眼睛一望見青木卻驟然迸發出光亮。
駭人的光亮。
青木側頭對我笑道:「小姐也來我家做客吧?畢竟才失去了一個垃圾男人,值得慶祝。」
我無語住:「如果我說我傷心呢。」
「那更應該過來,」他輕聲,勾唇笑著,唇角弧度調整出蠱惑感,淚痣似乎成為漩渦,不斷引人深入。
青木最大的武器就是他的外貌,也最會利用這一點。
少年傾身彎腰,特意靠近,那黑色碎發幾乎要碰到我的額頭,濃稠黑眸泛著碎光,昳麗面容散發出更惑人的艷。
他冰涼細膩的指腹碰到我乾燥的眼尾,聲音極其的悅耳,輕緩地說道:「解決傷心的最好辦法當然是找一個新的更好的人。我最會安慰人了。」
我:「……不了吧。」
青木不甘心地直起身:「那讓我送你去醫院,看看那醜陋的屍體。束田,去開車。」
「……少爺,車是另一個司機開過來的,我不清楚位置。」
「廢物!」
他不耐地罵了句,走上前帶路,對我說道:「那小姐就在這裡等著。」
我站在原地等,足足等了二十分鐘他都沒有過來。
我疑惑地朝他們離開的方向走了幾步。
一個遮遮掩掩的男人從一處小巷子裡跑出,倉皇逃竄。
熟悉的傭人裝扮讓我心生不詳,頓了幾秒,謹慎地慢吞吞挪步靠近。
小巷子通往另一條大道,因為另一條聯通大道的竣工,這裡平時再沒人來訪,堆積著骯髒的垃圾,潮濕陰涼。
我立在盡頭,差點腿軟摔倒。
身穿馬甲的精緻少年已然倒在地面,他四肢的衣物被割爛——包括皮肉,有人將他的部分皮剖開,因為不熟練,切下來幾塊肉。
他的手臂突然彈動一秒。
我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少年復活,如同蹣跚學步般緩慢勉強的晃悠悠站起,他左眼下的淚痣地方的皮也被剝走,徒留左眼眼球在鮮紅眼眶裡轉動。
那顆黑沉的眼珠一轉,看見嚇得呆傻的我。
於是他走過來。
腿也被打折一條,軟塌塌的,走路很是不便,一瘸一拐地前行,喪屍一樣緩慢而詭異,筋肉暴露的手臂血管清晰可見,紫色紅色密布其上。
期間他撞向牆壁,又恍若未覺地站直繼續走,那雙眼睛一直凝視著我。
我的腿被釘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喘不過來,立刻深呼口氣。
……等等,不要怕不要怕,萬一呢?
……萬一陌生的青木真的沒有攻擊性呢?
所以不要怕啊嗚嗚嗚嗚嗚嗚
沒什麼!沒什麼!他都這樣了,可以一拳打倒!所以不需要害怕,不用怕不用怕!
青木靠近之後,似乎在仔細端詳我的面容,非人的一面顯露,觀察的姿態更像是一個生物在認識另一個生物,也像是動物用轉動獸眼來安靜的觀察,充滿純然的好奇,他先是用被剝開皮的手摸了摸我濕潤的臉。
鮮活的筋肉觸感,在我臉上留下一串的血痕。
我連拍都不敢拍開,抬著頭看著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努力站直了不跌倒,渾身只有本能的細顫。
他裸露在外的左眼一旦向下看,弧度比普通的眼睛更大,幾乎是帶動了眼眶周邊的血肉一般。
「你看……我就說我更好,」他卻異常執著於與我男友的比較,「我怎麼樣都不會死……我比他好得多……」
他靠得更近,血肉手掌捧著我的臉,他的血居然是特別好聞的味道,盈滿我的鼻尖,濕潤的黏膩血沾滿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