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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親他鞋尖倒是可以。
「還有,」青木說,「我是一招招手他們就能為我肝腦塗地,指東不敢往西,誰敢呢?但是他們愛到最後卻都會恨我、想殺我,一群混蛋東西……哎,詩緒里,我真可憐。」
他說到末尾側過身,面上帶著哀愁,一雙眼睛裝著無限愁緒,枕著白色枕頭的少年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
……我倒是看出你在裝可憐。
我並不在意他說的話,因為又不是我喜歡他,要跟他在一起,只是朋友而已,誰一天天在乎朋友那些事,我僅僅是回報他的問話。
我哦了一聲,真誠道:「並不覺得,我想睡覺了。」
讓我們放過這個話題吧,拜託了。
青木哼哼幾聲,反正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也不再追著我聊天。
我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入睡,因為他的絮絮叨叨,我竟然有了睡意。
不知道他問這些問題的用意,想起以前他在醫院脫口而出的喜歡……我卻不會相信青木的喜歡,與其說是喜歡,我更願意相信他是新奇,一時興起。
他這種人,我怎麼可能相信他會對我有什麼專心的想法?我也並不是一時的偏愛特殊就能昏了頭的人。
喜歡這種情緒如果那麼容易產生,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無望舔狗了。
悲。
但我害怕一些事、一些暗藏在陰處的危機,如果他能夠保護幫助我,我會很感激,所以也並不是一絲情誼都沒有,硬要說的話,更像是朋友。
在夜色下,我逐漸入睡。
夢到了從前。
……
我從小就是一個膽小的人。
見到蟲子第一個哭的人絕對是我。
幼稚園老師一唬人第一個屈服的人絕對是我。
從小的外號叫間織哭包,長大了後就哭得少了一些,主要是國中高中也很難遇到能哭的事情吧?每天就學習、聊天、吃飯,就完了。
我的父母,在家的時間很少。
以前不懂探究無用,自己很好奇原因,於是主動去探索。
其實當我小時候主動要去和母親出去玩,結果另一個同行人是陌生叔叔時,我並不應該好奇地發問。
好奇這種東西,得有能力解決才行,要不然得到的只是無能為力的悲慘結果。
而當有一個陌生阿姨和父親進屋,滿臉堆笑給予我禮物,父親說你不必如此時,我也同樣不應該好奇發問,因為得到的只是「詩緒里,你以後不能跟我們一起生活」的答案。
後來和外婆住在一起,母親有其他的孩子也在這裡,我在其中宛如一個局外人。
獨自在田野里玩耍,一個土堆突然有什麼東西鼓動,我既害怕又探究心大起,腦子一熱伸手進去,被兇狠的蟲子狠狠咬了一口,大哭著跑回去。
外婆草草幫我處理了傷口,一句話沒說就去照顧另一個孩子。
我後知後覺地對蟲子害怕極了,特別膽小,又不是時時刻刻膽小,導致了這個結局,從此經過那處土堆時我都心跳加速,繞路而行。
那天夜晚傷口陣陣發疼,我獨自煎熬時明白了一個道理。
好奇心帶來的結果,如果沒有人幫你兜底幫你吹吹傷口,你是需要一個人承受的。
每次看恐怖電影看見作死主角團時我都暗暗提醒自己,千萬別做影片裡的人,因為我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的恐懼是加倍的。
然後到了高中,那一天,母親快要病死了。
我與父母分開數年,外婆已經去世,他們把老家的房子給了我,每個月給生活費與學費。
其實我當時並不知道是母親快病死,只是父親破天荒給我打電話,提了一句你最好去醫院看看。
……去醫院?看什麼呢?
我又一次去探索,去了醫院。
我是第一個到的,女人形容枯槁,呼吸機里的鼻息很是勉強,她見有人進來,忽然期待地睜開了眼。
我眼睜睜看著她的期待又灰暗下去。
我與她乾巴巴說了幾句話,然後她的丈夫、孩子、一眾的親戚進來。
我不得不退位,那比我小兩歲的孩子滿臉淚痕地握住她的手,她也激動得落淚,句句囑託,字字真心。
周圍陌生的面孔面帶悲戚,一個一個地開口。
我站在門外,透過門的玻璃安靜看著她眾心捧月,親人簇擁,即便是死也是滿懷深情與遺憾愛意的死去。
我站了片刻就離開,一路哭,都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眼淚。
經過一條小巷時裡面傳來群毆的聲音,我腳步不停,低頭給警察打了電話,然後徹底路過。
我只是膽小,並不是冷漠。
回到學校,我照常過自己的日子。
然後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我在夢裡都在懊惱自己今天為什麼要犯和以前同樣的錯誤。
如果沒有青木,我肯定會被抓,紀香也是同樣的結局。
找是肯定要找的,擔心同學是最平常不過的感情,但是我應該在同學問紀香時找其他人一起,而不是單獨前去。
是什麼讓我突然這麼膽大?難道僅僅是因為紀香是團隊裡和我聊天最多的嗎?
……
我在夢裡結尾莫名其妙反省了好一通,醒來時遲鈍地開始後怕沒有人救我的結果,但我很快振作起來,不再沉浸於重複的錯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