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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喉嚨發育得稚嫩,只艱難道:「三……」
三個,也就是說還有其他人。而我目前的住處已經暴露。
我越想越心慌,比起那些要傷害我的人類,這個令人掉san的青木突然就沒那麼可怕了。
不行。
我騰地站起來,斬釘截鐵道:「我得回老家躲躲。」
那顆存在感極強的頭顱慢吞吞扭向我,黑沉沉的眼睛映出頭頂燈光的碎片光亮,有種他心存喜悅的錯覺。
我看了眼時間,離最後一班大巴車還有二十分鐘。
老家那處的基礎生活用品是足夠的,也有幾套衣服。
只有——
我低頭和青木對視。
我:「……」
青木:「啊——詩緒——」
被毛毯蓋住身體,只露出頭,就沒那麼可怕,我誠懇道:「你還要長多久啊?」
他沒說話:「……」
我想了個餿主意:「要不我把你裝起來帶走?」
……嗯?
我心裡隨之冒出個想法。
這算逃票嗎?不算吧?應該不算吧?
青木沒有拒絕,雖然也沒有答應,就只是盯著我眨了眨眼睛。
……話說他是不是看我看得太久了。
我將一個巨大的斜挎包拿出來,深呼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隨後把青木的腦袋抱起來——他玩偶大小的身體被我用更小更薄的毯子包裹住,然後青木被我放進斜挎包。
拉上拉鏈,拉到他脖子位置,空出一點位置讓他呼吸。
我要鬆手的時候,他再次輕輕咬了咬我的指腹,勾唇笑得眼眸彎成一壺新月。
我看著他,他藏在包里,視覺上宛如一個鮮活的面具,五官卻是具有活生生的生命。
他沒辦法轉動脖頸,於是好奇地轉動眼珠,在觀察我的斜挎包內的東西,側面夾層有便利貼與筆,還有一套小小的英語詞語卡片,每一張都有註解的痕跡。
我背上斜挎包整裝待發,圍上圍巾,打開門吹著冷風,蕭瑟地想到自己也算是個勇士了。
……畢竟哪個膽小鬼敢帶著一顆頭跑來跑去的。
但就像是一個害怕鬼怪的人在網上說如果他的爸爸成了鬼,他也許就不會害怕了——因為內心深處十分堅信對方不會害他,甚至愛他。
我想我也能同理可得吧。
我感受著包內的重量,欲哭無淚地說服了自己。
包的空間太大,他還在搖來搖去、滾來滾去,卻非常乖巧地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我不得不握住下方連接包的帶子位置,穩固一點。
踩踏在雪地里,時間不多了,我小跑起來,原以為包里的重量會越來越大,但是他一進入包包,就像是停止了生長,重量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我再拉開拉鏈,那條縫擴大了一點,往裡面看去,青木正睜著眼看另一處的夾層,那裡放著我的學生證等證件什麼的。
他的眼珠轉向我。
「詩緒里……不害怕……」
我這才驚覺我正死死咬著唇,從剛剛開始幾乎是逼迫自己看著他的可怖樣子,想要迅速習慣。
「我可不像你,」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不會撒謊。既然答應了在一起,就要認真對待啊。」
沒錯啊,躲避是一回事,但只要選擇面對,就要做到最好。
他笑起來,發出細細的詭異笑聲。
我拉上拉鏈,只留下一點縫。
路燈昏暗,天空飄著小小的雪花,在燈光下宛如綿綿不斷的棉絮墜下,冬天路面容易結冰,覆蓋上一層層白色雪,在一處空的地方,我一個沒注意腳底一滑,屁股摔倒在薄層的雪上,咚的一聲。
青木也隔著包,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我屁股疼到骨頭裡,眼淚一瞬間溢出,站都站不起來,坐了片刻才堪堪站起。
拉開拉鏈看青木,他摔得也在掉眼淚,不過與我不顧形象的眼淚包在眼睛裡溢出不同,他是異常漂亮的一行淚珠滑下,竟顯得有幾分唯美。
我抽泣幾聲:「…對不起……滑倒了……」
幾滴眼淚啪嗒啪嗒掉進包里,暈出一塊深色。
青木一頓,眼睛跟著看過去,看了幾秒眼淚浸濕的包里的那小塊布,又轉過來盯著我的臉看,都不哭了,一眨不眨地凝視,仿佛剛剛的眼淚是偽裝,收放自如。
我沒注意他在看我,哭唧唧地把他翻了個面,看看流沒流血。
青木:「……」
沒有,連個腫包都沒有。
我又哭喪著臉把他轉回來,青木黑色的眼睛望著我,安慰一樣舔了舔我的手腕。
來不及慢走,我緊趕慢趕才趕上最後一趟大巴車。
車上的人很少,林林總總只有五個人分散著坐著。
我找了最後排的座位坐下。
是在靠背後面的座位,斜挎包放在腿上,我沒有貿然打開,望向窗外。
……屁股好痛……手掌也痛。
我忍住想動來動去的衝動,休息下來後,那骨頭連帶著肉簡直痛不可忍,眼眶包著眼淚,將落未落。
我這時候才準備清理一下摔得破皮的手掌心和臉上的淚痕,小心地拉開拉鏈,在青木的盯視之下翻找紙巾,沒找到,就把青木刨開一點摸底部。
還是沒有。
他微涼柔軟的發軟綿綿的,側臉鬆軟,眼珠會隨著我的動作跟著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