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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去握住他的手腕。
然後高估自己的力氣,跟著跌下去。
那人驚恐地叫了一聲:「間織!!」
他後退了幾步,慌裡慌張地逃跑。
騰空的墜落感,慌亂感席捲了全身,青木的黑髮凌亂,下一秒,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兩隻玩偶被他鬆開,落在草地上翻滾,我感到他的手臂抱住了我,我的額頭抵在了他的胸口。
只經過了兩三秒。
我整個人被護在他的懷中,他的背部狠狠跌在草坡上,然後開始翻滾。
我們一路滾下河水,砸出一片水花。
那些河水冰冷刺骨,一瞬間將我包裹。
我們停止了翻滾,但是在河中下沉,驚慌間我睜開了眼睛,被水弄得有些刺痛。
青木被刺中,失了力,逐漸鬆開,血色浸染校服,在水中以煙霧狀散開,他的眼睛一直在凝視,黑色的發隨著水流飄著,整個人宛如快要溺死的妖,那張臉竟然在臨死前綻放出極致的美,淚痣令我腦中混沌一片,產生了暈眩感。
冰冷水已經讓我凍得差點失溫,感到生命力極速地流失。
我有心想要拉著他往上,卻發現雙手已經凍得僵硬,根本不聽大腦的使喚。
雖然自己也要死了,但眼睜睜看著一個關係親近的人死亡卻是一件心神俱震的事情。
血霧在擴散。
他徹底鬆開了手。
同一時刻,身後有水波的振動,一隻手拉住我的後背衣物,立刻將我與青木分開得更遠。
那一瞬間我的思維其實已然凝滯,只是下意識再用最後的力氣下沉想要抓住他,水波在我微微揮動的手臂邊激起一陣氣泡漣漪。
青木好像微微睜大了眼睛,特別高興一樣微彎眼眸。
身後的人用手掌輕輕蓋住了我的眼睛,我徹底失去了意識,水侵、入我的口中,冒出一連串氣泡。
……
水中。
[青木]從後面禁錮住昏迷的詩緒里的腰將她往上拉,而長相與他一模一樣的青木還在往下墜,他的黑眸安靜又執著地盯視,逐漸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三人之間的水流在緩慢流淌,陽光透入水中,構出極其美麗的光影。
往上游的中途,[青木]泄憤似的咬了一下詩緒里的耳垂。
雖然知道在她眼裡誰都一樣,可是還是忍不住那樣深刻的嫉妒。
就算知道真相,她肯定也會說哪個都一樣吧。
反正,不管是誰,[青木]對她的愛都是一樣的粘稠,再說他們本就……一切相同,詩緒里分辨不了贗品是正常的,自然是不用在意區別。
唔……不過詩緒里如果真的能接受真相,就算把他和噁心的贗品一視同仁,也是喜歡他的證明,甚至稱得上善良無私又勇敢。
[青木]一股腦地把讚美詞往詩緒里身上丟。
當然了,究其根本這都是其他贗品的錯,他們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詩緒里被那些仿製品們覬覦,才是最可憐的啊。
……
……
我醒來時,是在醫院,輸液瓶吊掛在一旁。
我眼睛很痛,轉動了一下,看見坐在椅子上翻雜誌的青木。
……對哦,他能自愈,還能復活。我這時候才想起來。
「詩緒里!」青木丟掉雜誌,坐到我旁邊,眼淚啪嗒啪嗒掉落下來,「醫生說沒事了。詩緒里我好傷心啊……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我多難過……」
「眼睛痛……」我的聲音乾澀又虛弱。
「差點感染了,就滴了眼藥水。」青木乖乖解釋,給我餵了口水。
他停頓幾秒,忽的嘀咕道:「詩緒里……如果現在只要是[我]落下去,你會不會像昨天那樣對[我]啊?」
「……有什麼區別嗎。」
「好吧。」青木擅自理解了什麼東西一樣,唇角帶笑,眼底的濃重妒忌也消弭了一些。
我這才真正回過神。
以前不是沒看見過人死亡的過程,但那些大部分都是惡人互相殘、殺,不是一個人站在那裡被殺害。
我也不是什麼過於冷血的人,陌生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能看到關係挺好的人有危險而無動於衷啊?至少會幫忙報警……這次完全是情急之下不過腦子的舉動。
雖然現在我的交際圈裡只有青木一個人吧。
悲傷了。
而且!他都沒躲的!
想起冰水浸泡掠奪空氣到窒息和讓身體失去溫度平衡的可怖,我後知後覺地眼睛溢出淚水。
「詩緒里詩緒里……」他悄悄湊近。
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啪一下抬手錘了他的肩膀,帶著哭腔道:「都怪你!為什麼不躲啊!要不然也不會這樣了……還以為要死掉了,太可怕了……」
青木俯身,跟心虛的小狗似的一下一下舔舐我的淚痕,「那個人……我沒想到詩緒里在那裡嘛。詩緒里在我就會躲了。」
這蒼白的話語完全不能夠止住我害怕的情緒,我越哭,抽泣的動靜就越大,喉嚨冒出嗚嗚的細小嗚咽。
青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說的話嗶嗶叨叨,要麼在說把那個殺人犯抓來泄憤,要麼就在說隨便我做什麼,不要再哭了。
我哭得差點背過氣去:「你…你下次……我絕對會做噩夢的!」
「我下次一定不會在詩緒裡面前死亡的。」青木認真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