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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門打開,一抱著嬰兒的高大男人進入,他低頭朝襁褓里的嬰兒說了句什麼,再垂首降低存在感,坐到我旁邊。
我瞥一眼,他手中懷抱里的嬰兒除了襁褓布料,其餘的什麼都看不見,嬰兒本身一絲一毫都沒有暴露,但大小形狀的確是嬰兒,可能是保護的太過。
對方的手纏繞著白色繃帶,厚厚一層,以至於影響了行動,不能做精細的工作。
我收回視線,就算不想聽也被迫聽到對方滄桑的聲音低低柔和地說話:「……渴了嗎……就是這裡?她嗎?」
他的懷裡傳來清脆的「啊」的一聲的尖銳孩聲。
我循聲望去,還是看不見嬰兒的模樣,但那男人與我對視,他好像經歷了太多事情導致整個人呈現頹廢又毫無精神氣的面貌,朝我怯懦地笑笑:「小姐,這孩子很喜歡你……」
「謝謝……」我營業微笑一下。
他跟我單方面攀談起來,語氣非常膽怯,似乎隨時會被環境刺傷。
我只是禮貌地嗯、對、哈哈哈,完全不知道怎麼和這人交談。
只有他突然扯到附近醫院時才語氣一變,暗暗譴責:「那個醫院的醫生實在殘忍……對待如此美麗的人都能痛下殺手……」
不會是什麼病人家屬吧?我沒搭話。
他再說了其他話題,幾分鐘後他懷裡的襁褓開始鼓動。
我隨意一看,卻莫名覺得那不是嬰兒踢腳伸手的舉動,那襁褓鼓動的痕跡反而更像是什麼東西在一起一伏的跳動。
那一瞬間,那仿佛不是嬰兒,而是一個未知形態的怪物。
我心口一跳。
那男人連忙低頭說話,他嘀咕什麼我沒聽清,含糊一片,片刻之後抬頭卻眼含奇怪的意味,移開視線閉嘴不再和我說話。
我想走了,「那先生我先走了,再見……」
「啊,好,抱歉……只是,」男人微微一笑,「這孩子好像很討厭我和你多說話,挺愛嫉妒,真的很喜歡你呢。」
「對了,我叫藤井湊,很高興認識你。」
我胡亂點頭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第一次沒有禮貌地回復我的名字,起身走人。
快步朝家裡走去時,手機鈴聲響起,是今天在警局裡見過面的一個小警員,他有些大舌頭可能喝了酒:「間織啊……你知道富江的聯繫方式嗎?」
我想到上個聯繫方式在他說手機扔了後就刪除了,便回答:「沒有,怎麼了嗎?」
「富……富江他一直不高興嗝,全程都很憤怒的樣子,中途就離場了,松下警官追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那你們打松下警官的電話試試?」
「打了!沒接……我再試試,謝謝啊間織。」
「沒事。」
掛斷電話,失去耳邊的吵鬧聲,寂靜的樓道間忽然變得更加幽靜與恐怖,空空蕩蕩,昏暗無比,我的影子在斑駁的牆壁上搖搖晃晃,宛如風中的燭火。
突然,手機再度發出響聲。
警員的聲音:「間織剛剛打通了松下電話了,已經沒事了,他們就是先退了,給你說一聲啊。」
「知道了。」
「那再見再見。」
「再見。」
我打開房門,開燈。
從周一回到這裡開始我就隱約覺得屋子裡恐怕有人來過,所以換了鎖芯,也鞏固了窗戶。
但願只是我的錯覺。
我的生活仿佛從遇見青木開始就時常處於奇怪的狀態。
青木雖然性格惡劣,但我看到的都是自願接受的追隨者,到最後反而最惡的是他們,就像原本藏著壞心的人被青木吸引著暴露得更徹底似的,連現代人體面的皮毛都棄之不顧。
還有……
我一想到武力值低下的青木就嘴角一抽。
問他有沒有想過學什麼東西保護自己,他說累,俗稱又懶又菜又不收斂又愛惹怒人。
不過他的確是保護過我幾回……不是像電視劇里、小說里的那些男主們,用帥氣姿勢反抗敵人那種保護,而是跟個武力值低下血條厚的肉盾似的吸引火力保護……我很感謝……對比之下更感謝了…超級感謝……所以在石洞裡那麼照顧,也是算感激吧。
這人連保護方式都如此與眾不同,令人側目,所以我並不認為他能理解正常人的一些意識常識。
我將房子簡單打掃了一遍,再在書桌旁寫題,寫到對面的窗戶燈都關閉,我才伸了個懶腰。
站到陽台邊清醒活動了一下,底下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一愣。
那衣著簡樸自稱藤井湊的男人抱著孩子正站在我家陽台底下,他並沒有抬頭,而是低著腦袋似乎在和懷中孩子說話。
從上到下依舊看不太清襁褓里的孩子,光線昏暗,我只能瞧見那襁褓里的皮膚,異常的白皙,與深色布對比強烈。
我心中警惕,立刻拉上了窗簾,關緊了門窗。
直到第二天,青木並沒有來學校。
聽說老師報了警,失蹤處理。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松下警官。
我不自覺想起那天石洞裡的場景。
……不會真被那啥了吧!?!
在警察在警局挨個詢問時,我也被當成當天見過青木的人被邀請過來。
但我因為沒有去飯局,所以問了幾句就把我放了。
我站在警察局門口,正擔憂青木不會真的出事了吧,忽然看見那個男人又抱著孩子立在我不遠處,沒有看我,卻像個跟蹤雕塑似的。